第50章 布防圖
夜中,越騎營今日大敗楚軍,整個營中都彌漫著歡快的氣息。
王舒剛剛從東方肆的大帳中的出來,走到左軍的區域,就被迎麵而來的兩個打鬧的將士撞個滿懷。
他皺眉:“大半夜不睡覺,亂跑什麽?”
將士看清來人,連忙站端行禮。
“回稟將軍,越騎營今天打了勝仗,何校尉正和軍中將士在校場慶功。”
王舒佯怒道:“看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張狂的,鬧一會就散了,明日耽擱了操練,扒了你們的皮。”
膽大的將士見狀,嬉皮笑臉道:“將軍,何校尉吹牛,說營中人比武沒人能贏他,和兄弟們打了賭,輸了要脫光了衣服,在營中跑上一圈。夥房和馬房的弟兄都前去參戰,就差左軍門口看營的守衛了。將軍您也一起來熱鬧熱鬧,將軍威武,您若是來了,何校尉準不敢贏您,哈哈哈,想想何校尉的臉色都開心的不行。”
王舒想起今日受封的何謙,忍俊不禁。他之前和越騎營多有齷齪,此刻也拉不下臉來和眾人笑鬧,若是真去了,指不定將士們也玩不開。
思及此處,他正色罵道:“放屁,本將贏他,還需他讓?”
那將士似是想不到王舒也是會開玩笑的人,愣了一會兒,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恬著臉道:“瞧我這張嘴,將軍是什麽人?十個何校尉都抵不過您一根手指頭。”
這馬屁拍的王舒大笑起來。
同行的將士怯懦道:“將軍,您可一同前往?”
王舒道:“本將還有要事,你們自己玩吧。”
兩個士兵明顯鬆了一口氣。
王舒走出好遠,才笑罵了一聲:“兔崽子。”
他笑著搖頭,慢慢走回帳中,帳外竟然連一個守帳的都沒有,竟是都去校場湊熱鬧去了。他心想回頭定是要讓這些崽子們長長記性,反了天了,他堂堂一將軍,有這群不省心的親兵,回頭被殺人了都不知道。
他打簾子進帳,帳中案機前正做坐著一個女子,她穿著寬大的外衫,寬大的兜帽蓋在頭上,隻露出一個尖細的下巴。她麵前放著一張打開的圖紙。見他回來,微微一笑。
“將軍,讓塔娜好等。”
王舒眸中一緊:“你怎麽來了?”
看見展開的圖紙,王舒信步上前,欲將圖紙收走。
塔娜壓在圖紙的一角,塔娜冷哼一聲,道:“看將軍心情大好,將軍莫不是忘了自己的立場?”
王舒冷著臉:“自是不會忘。”
“不會忘,自是最好。我來是找將軍兌現承諾的。”
王舒道:“怎麽兌現?”
“我想借將軍布防圖一用。”她抖著案上的圖紙,衝王舒笑的魅惑。
王舒拂袖:“你看都看了,現在做什麽樣子?!”
塔娜將兜帽一拉,賞心悅目的臉蛋漏了出來,她勾唇一笑:“將軍,容我在給你提醒一番麽?如今的將軍,是孤家寡人一個。這世間的人啊,全都是宵小之徒,連自己親弟弟的女人,都看上搶了去,又占著人家的兒子說是自己的,生生害的人親生兒子死在了麵前,連個全屍都沒有。”
王舒的手漸漸握緊,指甲深深陷在肉裏,指節用力到發白,臉上更是陰沉。
塔娜慢慢將布防圖疊好,放到袖中,緩緩起身,走動王舒的麵前,輕輕抱上他的身子。
她的頭靠在王舒的胸前,溫柔道:“將軍,莫要生氣,殿下會給您報仇。”
王舒痛苦的閉上眼,恨聲道:“滾。”
塔娜見他不領情,也不生氣,隻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從你接受殿下的饋贈起,就應該明白。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梁軍的勝利,與將軍您來說是沒有半分關係的。所以,收起您那不知名的欣慰表情。從今以後,楚軍才是你值得關注的焦點。”
言罷,塔娜轉身就走。
王舒頹喪的坐在了地上,絲毫沒有之前的氣勢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了,方才看見越騎營的將士們戰勝而歸,不管他承不承認,他都生出了莫名欣慰。怎麽能不動容呢,整個左軍都是他一手組建起來的,是他畢生的心血,現在卻讓他親手毀掉。
殘酷的現實沒有給他後悔的餘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硬著頭皮往下走。
大營的另一邊,正上演著激動人心的一幕,陸威和何謙在高台上過招,兩人對雙方的招式十分了解,見招拆招,鬥得十分精彩。
何謙本身武藝就不差,他們帳中人又得朝顏點撥,在近身赤膊上,一時無人能擋其鋒芒。
打到最後,就剩下陸威了。
陸威本是不想參與此事,他們下午剛剛吵了架,此時心頭還有氣,就有些不願上場。
一群人簇擁著他,他抬頭看著剛剛戰勝薛玏的何謙,抹著汗挑釁的看他。
他心中蹭的升起無名火,手一撐就跳了上去。
何謙看他,笑道:“我知,你自詡武藝高強,不在我之下。以往我們都是小打小鬧,這次我們真正比試一場如何?”
陸威道:“放馬過來。”
何謙擦了一把汗:“我要是輸了,說話算話。你要是輸了,你敢光著腚去跑嗎?”
陸威道:“有何不敢,我和你賭!”
底下叫好聲一片,這下不管是誰贏了,明早都有戲看。
張栗在台下大聲喊著:“陸威!全營上下就隻差你了,你若是你小子若是贏不了,你替他光著腚跑。”
薛玏也沒閑著,立刻回嘴:“伍長放心,你盡管打他就失了,你要是輸了我替你跑!”
何謙一手接住陸威揮過來的拳頭,故意大聲道:“誰讓你替,我打得過他。”
陸威滿腔的怒意,終於在何謙信誓旦旦中爆發了。
兩人一開始還有板有眼,後來,陸威在不知不覺中先用了朝顏的招式,點在何謙胸口。
何謙側身躲過,鄙夷道:“朝顏的招式?我們一幹夥伴都是拖累你,為何還用?嗯?”
陸威氣極,一拳打在何謙臉上,何謙被他打的臉一偏,退出了好幾步。
軍中有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兩人在比試時,是不能打臉的,打臉是變相的羞辱。
何謙偏頭吐出一口血來,也生了怒意。
出拳如風,淨往陸威臉上招呼。
底下原本還熱鬧的眾人,見狀都有些傻了眼,便生了阻攔的意思。
薛玏一把拉住張栗,道:“別攔,讓他倆打!”
轉頭又大聲給何謙助威:“伍長,打他的臉,對!別慫!揪他的頭發!”
張栗目瞪口呆,這是怎麽了?
目瞪口呆的,不止張栗,滿場的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高台上的兩人,都不知羞的麽?
揪頭發、扇耳光,插眼睛,下三濫的招式層出不窮,跟街上的潑婦打架如出一致。
不忍直視呀不忍直視。
底下不斷的傳出驚呼。
“好家夥,這一腳下去恐怕蛋都打了。”
“呦!這個更狠!脫了鞋打臉,是臉不要了?”
薛玏叫的尤為起勁:“使勁打,伍長你今天怎麽沒穿馬靴出來,打死陸威這白眼狼。”
袁奇臉色越來越差,終於忍不住跳到高台上,兩人一人一巴掌,打的二人目光中都能噴出火來。
他近乎是吼:“你們夠了沒!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要臉不要?!”
他轉頭對何謙大吼:“誰需要你的同情,今天阻擊本來就是我做錯了!”
又衝陸威吼道:“對不住!連累了你!夠了吧?!要是不解氣,你和我打呀!”
兩人被吼得一怔,這才看清對方的形容來,兩人平時威風的形象全無,鼻青臉腫、披頭散發。
竟都忍不住牽起了嘴角,兩人臉上都有傷,這一笑才覺出疼來。
陸威摸了摸嘴角,看到何謙光腳站在地上,哭笑不得道:“我們是有多大仇,多大怨。”
原本還帶些無奈的語氣,說到最後,隻剩下了迷茫。
說完,就紅了眼。
何謙歎了口氣,之前還帶著怨氣,如今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還是薛玏先回過神來,他大聲吆喝著眾人:“別看了,別看了,今天就到這啊,回去吧回去吧。”
眾人體貼的將校場留給他們,紛紛離開。
陸威捂著臉,慢慢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