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雨欲來
李煥抬著王旭屍體回營，遠遠看見王舒等在大營門口。他滾鞍下馬，快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在王舒的腳下。哭道：“將軍，屬下沒能攔住王校尉，讓他中了楚人的埋伏。屬下有罪啊。”
王舒一腳踏開李煥，顫抖著身子衝到蓋著白布的擔架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白布拉開，饒是有所準備，也被駭的踉蹌退了兩三步。怎麽會這樣？！這個支離破碎的東西是誰？！他一生從未成親，早已把王旭當成親生，夢之親手把孩子交到他手上，他卻沒能護住他。他要如何給夢之交代？
李煥連忙上前扶住王舒：“將軍，您保重身體啊。”
王舒甩開李煥，怒道：“放開我！我……我……”還未說完，就撅了過去。
一陣手忙腳亂，王舒被抬入大帳。
這場戰爭中，越騎營殺敵千人，取得前所未有的好成績。反觀步兵營隻留下將將五百餘人，還多有傷殘。
左軍之中議論紛紛，不知李煥這次是要倒大黴，還是要加官進封。
王舒在傍晚醒來，他躺在床榻上，看著帳頂的蜘蛛慢慢織網，他真的很想殺了李煥！李煥和旭兒之前多有齷齪，這次旭兒中了埋伏還不知是不是有李煥的推波助瀾。
他雙手握成拳，反複告知自己要忍耐，至少現在還不能對李煥動手。可是他的四個部長，哼哼，還能少的了一頓敲打。王舒的眼中發出惡毒的光芒。他從床上坐起身來，王旭的屍身，還在醫帳停著。按照慣例，今晚所有戰死將士的屍體必須進行火化了，大將軍親到到場主持。
他招了親兵，穿上禦賜的明光鎧甲、猩紅戰袍，手執劈月寶劍，頭戴虎麵盔，用最高的儀仗，送王旭最後一程。
當夜，梁楚大營的火葬場，燃起熊熊大火。戰死的將士屍體擺了幾十行，眾人身著盔甲一一和夥伴們告別，就有士兵將屍體一個個抬到火架之上，進行焚燒。
薩滿誦經的聲音響起，有士兵小聲嗚咽。
王舒道：“有道君子一役，不知歸期。我知你們心中悲痛，可戰爭原本就是慘烈的，今日我們在此送戰友最後一程，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他們是為了什麽付出生命？他們為了梁國能不受楚人欺淩，為了邊境百姓不在受楚人踐踏，我們的戰友死得其所！你們可知為何每次火葬時，我都要你們穿上盔甲，拿上兵器？”
他頓了一下：“是因為，從今天起，戰友們沒有完成的夙願，通通都落在我們的身上，由我們替他完成！身上的盔甲武器便是決心的證明。收起眼淚！讓楚人看看，梁人的錚錚鐵骨。我們劍鋒所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王舒的話激起將士們心中的仇恨，他們紅著眼睛，大聲喊著。這一刻所有左軍的眼淚都化作滿腔的怒火，燃燒著、沸騰著。
第二日越騎營從上到下都受到封賞，唯獨朝顏因勸阻王校尉不利，致使步兵營損傷過半，功過相抵，不獎不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朝顏是被頂了包，受了王舒的打壓，也沒傷大礙。
李煥卻對朝顏大加褒獎，朝顏的陣法小試牛刀，便卓有成效。李煥特令越騎營上下全都效仿此法，改換陣法，專一操練。
如此一來，何謙，陸威，薛玏，袁奇等人都沒閑著，這天他們在校場上將眾人召集起來，對其進行逐一分類，重新編排。
朝顏發現一個怪事，好似隻有她的帳中，人人擅長的都不太一樣。在其他帳中，一個帳篷裏的將士，若說騎術好，那真是個個都好，若有武藝高強者，也都全是好手。
朝顏不解，薛玏笑道：“那有什麽不解的，就比如，我說我騎術天下第一，自然有人不服，要和我一決高下。若是他比我強，我定是不痛快的很，勢要好好練習，將他比下去。反之同理。所以日子長了，大家卯著勁往一處使，自然騎術都變成了強項。”
袁奇想了想，大喜：“那我們何不將同類騎兵放在一個帳篷裏住，如此一來，同類士兵的技藝不就更高了。”
朝顏搖頭：“不然，在戰場上，更多的還是以伍為單位進行攻擊和撤退，就和昨日一般。我們在一個帳篷天天磨合，自然知道相互脾性。比如我知道薛玏為人機敏又精於騎術，他在戰場上進出，我當然可以不用多在意他的動向，因為知道就算他遇敵，也有足夠的本事脫險。而你，有虎狼之勇，卻有些不周之處，我和你搭伴，所謂如魚得水，所向披靡。”
“再者，一個帳篷住著，感情定是比其他帳中來的更親密些。我若遇險，你們定是不管不顧也要將我救回來。在戰場上一旦有了這種情誼，是比我天下第一更加讓人害怕和忌憚的。”
眾人各有所思，薛玏想了一會，突然開懷大笑：“所以說，是袁奇不如我多矣。”
袁奇道“我是不如騎術好，可是我比你殺的人多。”
“我拿的人頭比你多。”
“廢話，整個伍中就隻有你一個人割人頭了，你不多誰多？”
“行了行了，你們都厲害，趕緊去忙正事。”何謙遠遠過來，見兩人鬥嘴，立即製止。
“知道了，伍長。”
三人紛紛離開，何謙攔住朝顏道：“今日之事，我看苗頭不太對。怕是李校尉如今他動不了，拿你開刀。”
朝顏道：“見招拆招便是。”
話音未落，王舒的親衛便來召她前去。
朝顏皺眉：“這位大人，可否稍等片刻。”
親衛有些不耐煩：“大將軍傳喚，你還如此多事。給你刻鍾，愛來不來。”
朝顏轉頭對何謙道：“伍長，騎兵分類一事，我和薛玏袁奇都已經討論過了。你有何不明可以問問他們，我去去就來。”
何謙心神不寧，總覺得朝顏此去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他不便阻攔，隻得小聲提醒：“帶著你的飛刀沒？”
朝顏點頭。
何謙道：“千萬小心行事，稍有差池，你便立刻逃出帳中，人多眼雜，他王舒也不會太過分。”
朝顏了然：“伍長放心，我曉得。”
言罷，她轉身隨著將軍親衛離去，何謙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不安越來越重。他細細思量，連忙去找李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