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就有個女兒嘛
七年後。
還是一個下雪的夜晚。
“葉印心，我說你不會快一點嗎？都要遲到了！”
隨著“嘭”一聲鐵門關閉的聲音，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飛快地朝遊寧停在小區門口的車子跑過來。小的才一丁點大，沒走幾步就嚷嚷著：“媽媽等等我，媽媽媽媽……”
踩著高跟鞋的葉印心自己還有點重心不穩，急忙回過頭去抱起小不點，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差點就把你給落下了。”
把小不點塞到後座的安全椅上，葉印心也氣喘籲籲地鑽進了開足暖氣的車裏。
“呼，凍死了！”她脫下手套，搓著手哈氣。
沒等她坐穩，遊寧就一腳油門踩了出去。車子的引擎蓋上發出一陣極響亮的嚎聲，響徹整個小區。
“要死啦！”葉印心急忙拉過安全帶匆匆扣好，對開車的猛女翻了個大白眼，“車上還有豆芽呢！”
遊寧從後視鏡裏看了下後座的母女二人，“哼”了一聲：“誰叫你倆慢吞吞的，我們都快遲到了曉得伐！”嘴上這麽說，車速卻已經慢慢降了下來。不過隨即，她嘴巴一歪，問葉印心，“我說葉大姐，你身上穿的是什麽？”
“禮服啊！”葉印心理所當然地說道，順手輕輕抓了一把小豆芽的頭發，開始給她編發辮。實在是來不及，小豆芽還是蓬頭散發的鬼樣子。
這一點，小豆芽也很無奈。她媽媽做事真的很磨蹭呀……叫她化個妝，她在衛生間裏磨蹭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她頭發都沒來得急梳，就被她媽媽拉出來了。
聽到葉印心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遊寧真想撲過去好好打她一頓：“姑奶奶你這禮服一連穿了三年了吧？從你進公司參加第一年尾牙晚會就穿這件了，你真不打算換換？”
“好好的，換什麽？”葉印心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沒覺得什麽不妥。
“公司欠你工資了嗎？”
葉印心搖頭。
“那是領導跟你有仇？”
葉印心還是搖頭。
遊寧氣惱地捶了一下方向盤：“那你穿這身土不拉幾的辣人家眼睛？”
“哪有土不拉幾的！”葉印心哭笑不得，“我才不像你們，花好幾千上萬塊地買一件隻穿一次的禮服。浪費！”
遊寧“嘶”地一聲：“我就好奇了葉印心，跟我遊寧在一塊，你竟然沒有近朱者赤。我不管啊，今天說什麽你都不能穿這身去參加宴會。”話落，方向盤一拐，就朝另一個地方走了。
葉印心見她來真的，就撲到椅背上側過臉看她：“我要是不土，怎麽能襯托你遊大姐的美貌呢？哎呀阿寧算了啦，我真的穿這個就可以了，不想折騰了。”
“不行啊，這回得聽我的。”這一次，遊寧是鐵了心要給葉印心改頭換麵，“往年隨你折騰我都不管，今年總公司派人下來，你懂嗎？”
“不懂。”葉印心歪了歪脖子，靠回後座。遊寧的脾氣擰，她也不打算跟她強了，隻是有點肉痛自己的錢包。
遊寧“誒”了一聲，突然間把車停到路邊，然後回過頭一本正經地看著葉印心：“你腦子裏整天裝的是什麽呀？”
“腦漿。”
“……”
遊寧快被氣死了：“現在全公司的小妖精們都鼓足了勁兒要在新的管理層麵前展示，我敢保證，今天晚上要是能不穿衣服去參加宴會的話，她們絕對會光著去。”
葉印心覺得這個邏輯很好笑：“在領導麵前展示，跟不穿衣服有什麽關係？”
“……”遊寧啞言，白了一眼她，然後繼續發動車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印心，我知道你懂。”
她當然懂，不懂的話，就是白癡了。可是懂，並不意味著要這麽做。新的管理層委派下來，羅頓就相當於經曆了一次大換血，而這次大換血的最終點，隻能落到他們這些普通職員身上。毫無疑問，有的人會走，也有的人會留。為了自己能夠留下來，當然要想盡辦法地與新管理層打好關係。哪怕——出賣色相。
沒辦法，這圈子就是這麽小。羅頓在業界的口碑是最響亮的，也是集團最為出色的一塊牌子。在其中任職，不光薪水工資高，接觸的更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麻雀變鳳凰，釣個金龜婿呢？
但對葉印心來說，這隻是她吃飯的飯碗。這個飯碗砸了，大不了換一個。能不能留在羅頓，她並不糾結。
但是看在遊寧這麽為自己著想的份上，葉印心覺得自己今日就算把卡刷爆也值了。這麽多年來，要不是有遊寧陪在自己身邊，多次的絕望早就讓她心灰意冷了，哪裏還會有今天的葉印心。
她勾唇笑了笑，將臉轉到車窗一邊，默默地想了許多事。
開了不一會兒，遊寧就把車停在了一家她熟識的禮服店門口。她把小豆芽抱下車，催促葉印心也下來：“你可別給我跑了，我拿小豆芽當人質。”
小豆芽窩在遊寧懷裏，好奇地問：“寧寧阿姨，什麽叫人質？”
“人質就是……哎呀你小屁孩不懂。”遊寧解釋不通，抬手就把小豆芽的頭發給揉亂了，“等會兒問你媽去。”
小豆芽撅了撅嘴：“寧寧阿姨，你這樣暴躁會找不到男朋友的。”
“……”遊寧想打這孩子的屁股。
這時葉印心也下車了，順手接過遊寧懷裏的小豆芽，說道：“小豆芽說的有道理，阿寧，你怎麽還不找男朋友？”
遊寧翻白眼：“別說我，你自己呢？”
“我？”葉印心笑了笑，“我有小豆芽。”
了不起喲？
不就是個女兒嘛！
遊寧懶得搭理這對母女，挎著包踩著恨天高就進了禮服店。霸氣地一巴掌拍在人家桌麵上，說：“給後麵那個女人好好拾掇一下！”說著就從包裏掏出了這家店的黑金卡，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
葉印心抱著女兒慢吞吞地進店，大概看了下展示的禮服，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這裏的禮服，看起來很貴哦！
營業員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看在那張黑金卡的份上，笑得別提有多溫柔了：“小姐，這邊請。”
葉印心點了點頭，正要跟她進去，這營業員卻突然甩開她，徑自又朝門口去了。大聲笑著說道：“沈先生，景小姐，你們來了。”
這樣的熱情，跟麵對葉印心時那樣吝嗇的笑容迥然不同。不知道的，還以為看到她家親戚了。
葉印心抱著女兒轉身，朝進來的兩人打量了一眼。隨即，臉上那一貫從容淡漠的表情突然間就有了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