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跟哥說
母親已經離去，所有虧欠都沒有機會再補救，而造成這種遺憾的罪魁禍首，就是她的丈夫——陸之廷。
一麵是對母親的內疚，一麵是丈夫的隱瞞欺騙，兩方夾擊之下，江小舟感覺瞬間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疲憊感如潮水一般洶湧著席卷而來。
她累了，真的很累。
她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喉嚨，難以呼吸，頻頻而來的瀕死感之下，腦海裏有一個誘惑的聲音在不停說著：“逃吧，逃離這裏的一切……”
快刀斬亂麻，斬斷所有羈絆，斬斷為自己帶來傷痛的根源，斬斷與麵前這個男人之間所有的一切，遠遠的逃離吧……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陸之廷僵硬的身體微微動了動，他轉動上身麵對著江小舟，眉宇間有淡淡的哀傷：“舟舟，離……離婚……”
“離婚”這兩個痛苦的字眼，說的異常艱難。
他繼續說道：“離婚不是兒戲，你不要意氣用事。”
江小舟緊緊咬著嘴唇，紅著眼眶說道：“我沒有意氣用事，從母親離開的那一刻起到現在，我已經反反複複考慮了很多遍，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
離婚，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陸之廷偏開頭，輕聲呢喃著重複了一遍江小舟的話：“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
下一秒陡然提高幾倍音量，輕染哀傷的眸子跟著變得淩厲起來：“你有考慮過果果嗎？果果才剛滿月，你忍心讓他成為離異家庭的犧牲品？”
江小舟吸了口氣：“我考慮了，與其讓果果在氣氛怪異的家庭中成長，不如給他一個安定的環境。”
兩相權衡之下，也隻能退而求其次。
氣氛怪異的家庭？難道他對自己兒子的愛有還不如沒有？難道在她心裏他已經被貼上十惡不赦的標簽？
陸之廷承認自己的確有錯在先，他對自己犯的錯會竭盡所能去彌補，說到底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把果果牽扯進來。
父母離異對一個孩子的成長所造成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針對自己的錯誤陸之廷會無條件任憑江小舟處置，但涉及到果果他萬萬不會讓步。
陸之廷語氣堅定，字字鏗鏘：“離婚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這麽說還有一個原因，他知道江小舟現在是被失去母親的巨大傷痛衝昏了頭腦，盡管她表示自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事實絕非如此。
她怨他怪他都在情理之中，她可以罵他打他，但不能把“離婚”當做懲罰他的刑具。
陸之廷打死不同意，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他會等待江小舟傷痛走遠恢複理智。
江小舟卻絲毫不領情，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定定地看著陸之廷，半晌軟了氣勢，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陸之廷，算我求你……”
她現在隻要看到麵前的男人就會想到母親臨死前眼角流下的那兩行清淚，心裏就又是一陣被匕首翻絞一樣的痛。
陸之廷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仰頭重重吐出一口氣：“這段時間我會先搬去老宅住，讓趙姨過來照顧你和果果。”
他知道江小舟是不想麵對他，如果自己段時間內不出現在她麵前，給她時間冷靜，是不是會好一點？
但願時間有衝淡傷痛和治愈傷口的功效。
……
從那天開始，陸之廷真的沒有再踏進別墅一步，但這僅僅是江小舟自己的認知，其實在每一個深夜，陸之廷都有來過。
他走後江小舟便不讓果果睡嬰兒房，母子倆一起睡在大床上，陸之廷佇立床前，目光貪戀地望著熟睡中的母子，當看到江小舟在睡夢中蹙起眉頭，也會不由自主跟著劍眉微皺。
他在心裏無聲地訴說著思念和歉疚，一站就是一整夜，直到窗外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才戀戀不舍的離開，輕柔安靜得像是從來不曾來過。
顧朗來別墅看望江小舟和果果，進門之後便從江小舟的表情裏發現了不對勁，雖然她對著他笑，可那笑容中分明有掩飾不去的悲傷和落寞。
“小舟，發生什麽事情了？跟哥說。”
江小舟本來還想倔強的否認，但聽到顧朗那句“跟哥說”，壓抑了幾天的情緒瞬間崩潰，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傾斜而下。
很是把顧朗嚇了一跳，除去果果失蹤那次，他還從沒見江小舟哭得這麽傷心過，又急又氣地追道：“是不是陸之廷那個混蛋欺負你了？我現在就去收拾他！”說著挽起袖子就要往外衝。
江小舟忙拉住他，哽咽著搖頭：“不……不是……”不算是欺負。
顧朗氣急敗壞，無奈又心疼地看著她：“不是什麽，不是他還能有誰讓你哭成這樣？到現在你還護著他，不行，不能讓他覺得我顧朗的妹妹是好欺負的！”
“哥，真不是你想象中那樣，你聽我跟你說.”
江小舟和顧朗輕微拉扯了幾下，客廳搖籃裏的果果聽到聲響，哼了兩聲撇撇嘴要哭。
顧朗怕嚇到果果停止掙紮，江小舟鬆開他的衣角扭頭去哄果果，果果在媽媽的柔聲安慰下很快安靜下來。
顧朗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江小舟又是紅了眼眶，將母親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顧朗。
顧朗聽後不由吃了一驚：“阿姨她……”他想更加細致地問問郭秀茹的事，又怕害得江小舟更傷心，隻好作罷，把話題轉到陸之廷身上。
顧朗說道：“他真的是過分了。”
江小舟擦擦眼淚，很突兀地說道：“我打算跟他離婚。”
“離婚？！”顧朗震驚了，“你想好了？”
“嗯。”
“陸之廷同意了？”
江小舟頓了頓，搖搖頭：“他不同意，哥你來的正好，這方麵我不懂，你有沒有認識的律師，我想了解谘詢一下。”
顧朗思索良久才點了點頭，但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些不想讓江小舟和陸之廷離婚的，在這件事情上陸之廷固然有錯，但他的初衷大概也是為了江小舟好，隻是他自以為的好其實卻是一種傷害。
站在客官的立場上來講，陸之廷對江小舟的好，大家有目共睹，甚至連他這個做哥哥的都自愧不如，倘若離開陸之廷，恐怕這個世界上再難找到一個對江小舟這麽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