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病入膏肓
“慢些吃,小心噎著了。”女人見得自己小女兒吃的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伸了胳膊,輕輕的拍撫著小孩兒的背部,幫著她順氣。
“嗬嗬嗬……”聽此,小孩兒不禁仰了臉,嗬嗬的笑了,“可是囡囡真的好餓嘛。”
“你啊!”見此,女人也隻能在邊上伸了手,不停的撫摸著小孩兒的背部軟聲的道。
那邊,囡囡的父親也已經將魚都給烤製好了,此時他拿了烤好的魚,一一的遞給了小孩兒和囡囡的母親。
隻是當囡囡的母親接過了,自己男人遞過來的半尾魚後,卻並沒有吃多少,而是在吃了幾口後,便將剩下的,小心的用一塊布給包了起來。
一家子吃完了飯後,便自去睡了,隻是寒風習習,四處漏風的亭子,又怎麽能遮擋的住這彌天滿地的凜凜寒風。
話說,在這個亭子的不遠處,就有一座城隍廟,隻是他們聽得當地的居民說,那個廟裏好像有說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具體來說應該是有愛捉弄人的小鬼寄居在廟裏麵。
隻是,再怎麽的說城隍廟也該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此時竟然會被一個小鬼給占領了,這話挺起來多少有些諷刺。
但這也從側麵說明了,這個鬼該是很厲害的,畢竟便是連著長安城的玄武爺竟然都會為他騰了地方。
所以,囡囡的父母親,也想過去到了那個廟裏麵去避一避風雨,畢竟自己的小女兒這些時日,因為長時間的顛沛流離,心髒出了問題,但是轉念一想最後還是作罷了。
若是,他們的行為招惹了那個小鬼的不滿,自己的一家子,也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亭子裏,男人將火燒的很旺,火光融融,卻還是依舊無法消弭這本就寒冷的氣息。
因著小孩兒剛剛在雪地裏逗留了太長的時間,更加上她甚至是露了肚子,直接的將肚子貼在了冰麵上,所以囡囡得了傷風也是在所難免的。
此時躺在了被褥裏的囡囡終於還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夜色濃重,便是漫漫的素雪也是依舊無法映亮了這濃重的夜色。
寒氣上湧,小孩兒的臉色竟然開始呈現出了黑紫的顏色。
小孩兒的咳嗽聲響在了落雪有聲的夜裏,那像是要將肺都要咳出了血的聲音,亭子裏的其他人自是能夠聽到的。
小孩兒在被子裏,拚著最後的力氣,用了手使勁兒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咳嗽聲還是細細碎碎的自指尖滑落了出來。
蜷縮的小身子正中心的心髒處,一陣陣的抽痛著,那感覺便像是死神正在將了自己的靈魂從肉體裏抽離了出來般。
咳嗽聲聲,嗓子裏也是傳來了被撕裂的痛感,那一刻小孩兒再一次的想到了死。
死了多好啊!死了就不會痛了,可是……,可是娘親說了,自殺的人,死了後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並且他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父母。
所以……我不能死,不能……
蘇簡在那邊清晰的透過了夜色,看著被小被子裹出了輪廓的小孩兒,想要叫她的名字,卻因為太過激動而直接的嗆著了,於是乎,蘇簡的那一方也傳來了極速的咳嗽聲。
這邊的咳嗽聲,應和那邊的咳嗽聲,蘇簡不禁顫抖著身子咳嗽的更厲害了,她的嘴角勾上了一抹苦笑,為了捂住小孩兒而感到悲涼。
人間有太多的傷心事,而自己算是幸運的那一個吧。總以為,史書上記載的,連年征戰或是因為自然災害而因為沒有東西吃,被活活的餓死了的人,都不過是一個對於自己而言的一個不痛不癢的故事而已。
可是,當自己親眼見得了悲劇的發生,心中的那份快要瘋了的痛感卻是如此的真實。
也許,我該是慶幸的。慶幸於自己的前生,活的逍遙自在;慶幸於,這一世也是並沒有為了吃穿住行而發愁。
蘇簡眼角的淚痣,在燭火裏恍恍惚惚。也或許是我眼拙了吧,那是眼淚,不是淚痣,可是誰又能說得清呢?
睡夢中的孩子,許是聽到了自小桌子裏那邊傳來的聲音,所以被驚擾到了,然後便聽到了自床的方向傳來的小孩兒不滿的呻吟聲。
那邊,寒風中的小孩兒被裹在了被子裏,瑟瑟的發著抖,咳嗽的聲音也終於是把她的爹爹和娘親驚擾到了。
這咳嗽聲也是不無意外的吵醒了,被女人抱在了懷裏的尚在繈褓裏的娃娃。然後,便聽得那娃娃也是哇的一聲,就大聲的哭了起來。
然後,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一家的人便全部都起了身,女人幹脆將哭鬧著的孩子,直接的就放在了被子上麵不管了。
“孩子啊!你怎麽了。”女人將懷裏的孩子隨便的放了下來後,便連外衣都沒有穿就直接的跑到了火堆邊上的小孩兒的身邊。
女人來到了小孩兒的身邊後,立刻就伸了胳膊,一把便將臉色黑紫的小孩兒抱在了懷裏。
“我的孩子啊!我寧願痛的是我,你這個樣子,娘親心疼啊……”抱了囡囡在懷裏的女人,眼淚因著小孩兒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而潺潺的流了下來。
放在了小孩兒額頭的手,被暖的溫熱,可女人除了哭以外,再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她恨這樣的自己……
女人捂在了小孩兒的額頭的手心越來越熱,她的心裏不禁越來越慌了,可是此時的她卻隻能是用了被淚水給浸染的朦朧的眼睛,無助的看向了自己邊上的男人。
囡囡的父親,一直無聲的守在了蘇簡和女人的邊上,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看著自己的小女兒一直的因著咳嗽而不斷顫抖著的肩膀,他的心也是刺痛著的。
隻是,他是一個男人,一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就是天塌下來他也不能亂了心神,本來自己的女人便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若是此時的自己也亂了心的話,她又會怎樣?
沒錯,我是一個男人,所以我必須要堅強,雖然我也很是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
天涯海角,兩不相見的地方,卻同時的陷入了沉悶的氛圍,或許心情也可以像是流行感冒一樣般的相互傳染的吧。
那邊,蘇簡無助的靠在了少白的懷裏,身子癱軟的像是一灘水。她見得那邊一直咳嗽的小孩兒,在喉頭發出了如是錦緞撕裂的聲音後,終是在她小小的手心,咳出了血跡。
小孩兒的小小的手心裏,血跡斑斑,見此蘇簡不禁用了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心很痛很痛,可她卻還是不忍心用了雙手捂住了眼睛。
少白見此,也不禁更緊的抱住了蘇簡如是化成了一灘水的身子,以防她不小心的自椅子上滑落了下來。
身子下滑的趨勢被少白的手掌阻止了後,蘇簡也便徹底的放鬆了自己的身子,直接的就癱軟在了他的懷裏。
在那一刻,蘇簡突然覺得少白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因為同了他在一起,總是會感到無名的安心。
無論是在幻境裏,還是在鬼市裏,還是在現在……
可是,自己與他終是不可能的……
鼻端是蘇簡身上所獨有的蘭花的氣息,少白不禁低了頭,將下巴擱置在了蘇簡的頭頂上方,懷裏的人兒在哭泣著,哭的身子也隨了抽泣,在自己的懷裏一顫一顫的。
蘇簡的眼睛哭的都紅腫了,可是少白卻並沒有去對了她說上一句,不要哭了……
因為一個人既然心裏會痛著,那就不若哭出來的好。所以少白此時所能做的,隻能是用手輕輕的拍撫著懷裏的蘇簡。
雖說小孩兒的前生,看起來難免會讓人心酸,但對於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少白而言,卻不再有,如了蘇簡般的那般觸動了。
燈花如豆,已經快要燒盡的燈油,卻沒有人想著去往裏麵加上新油。
月色恍惚,更鼓聲聲,夜未央,心也如是被夜色攏了般,透著漆黑的沉悶。
朦朧的光影中,兩個緊緊的相依偎的身形,透著難言的哀傷,在恍惚的月色裏,若隱若現。
雪依舊是下個不停,三更的天氣,突然的就在此時起了一陣刺骨的西北風,於是女人便更緊的將小孩兒抱在了懷裏,可是小孩兒卻依舊在她的懷裏冷的瑟瑟發抖。
邊上一直的沉默著不言語的男人,看了看依舊的在被子上,翻滾著小小的身子,哭個不停的自己尚在繈褓中的兒子,又看了看自己那正抱了小孩兒哭的淒慘的妻子。
最後,男人神情哀傷的看向了,瑟縮在了女人的懷裏,抿著青紫的嘴唇,顫抖個不停的自己的小女兒,最終還是一咬牙站了起來。
男人站起來後,便直接的就來到了自己妻兒的身邊,然後他便彎了身子,自自己妻子的懷裏接過了小孩兒,低著頭聲音悶悶的道,“咱們到前方的城隍廟去吧!這裏風太大了。”
女人聽得,自己的男人竟然說要去前方的城隍廟,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那裏麵可是住著小鬼的啊!可是……,囡囡的父親應該也是心疼囡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