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張海濤帶來的疑惑
我一扭頭,這人居然是我們幾番苦尋的張海濤。此時的他臉色蒼白,麵容憔悴,一臉的驚恐之色。
我怔然之下剛要喊,張海濤卻迅速伸出手來捂住了我的嘴:“噓,別喊!我有事求你!”
我看到眼前的張海濤已經全然不同於當初拍賣會上意氣風發的時候了,遲疑地點了點頭。
張海濤慢慢鬆開了手,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說:“這裏不安全,咱們去那邊說。”我跟著他走到了走廊盡頭的茶廳。我們坐下後,他的手哆哆嗦嗦地開始掏兜,掏了幾次才拿出了一包香煙,抽出一支點上了。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打了兩三次打火機才點著煙。張海濤急速地吸了一口,吐出煙來說道:“我知道你們現在懷疑我偷了國寶,但是我沒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冷靜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他繼續說道:“前不久我回了一趟老家,保定的淶水縣。我根本就沒去徐水縣,怎麽可能盜走耀山上的國寶呢?”他停了一會兒,又吸了一口煙。
我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不是應該在北京嗎,怎麽回秦皇島了?”
張海濤說道:“我都告訴你吧。我喜歡收集古董,這你是知道的。尤其是當時那種情況,我的公司要垮了。我就是想收一些古董作為日後翻身的本錢。有一次,於廣給我打電話說他的拍賣行有一批國寶級的明清古玩,每一件都價值連城,但是為了確保安全,想從我這裏調兩個保鏢過去。我也犯難了。雖然我喜歡排場,但是在國內,我身邊還真沒有保鏢。可是第二天,就有一個叫段雪飛和喜鵲的主動來我的公司,說可以擔任保鏢。我看了他們的功夫,覺得很滿意,就讓他們在星華拍賣會裏看護國寶。”他吸了一口煙。
我想到那晚正是我們和段雪飛、喜鵲第一次交手。
“因為我這個人好麵子,所以我對外宣稱段雪飛是從國際政要保鏢學院畢業的。可是我沒有想到後來到手的國寶竟然會被他們搶去。從那件事之後沒多久,我的公司也宣布倒閉了。當時我想先回老家看看,然後就回美國。你也知道,上次咱們都出了人命,我也想去美國避一避。但是我沒想到,我在老家淶水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說段雪飛和喜鵲是國際刑警,你們懷疑我偷了國寶,綁架了李金鎖,而且還在我的辦公室發現了假的國寶。還說我現在成了國際通緝犯,讓我自己想想該怎麽辦。我剛要問他是誰,他就掛斷了。我打電話托人調查過你們,發現你們真的在找我,沒辦法,我隻好去了北京。”
我的臉頰稍微顫了一下,我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張海濤的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沒有騙我。“你既然知道我們懷疑你,為什麽還要來找我?你沒有偷國寶,又為什麽不找我們說清楚呢?”
“我來找你,是相信你能還我的清白。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你們,假國寶在我辦公室裏被發現,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尤其是你們和李金鎖的感情那麽好,萬一認定我綁架了他,我死路一條。可後來我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想想你們這撥兒人裏有那麽多的好手,也許可以還我一個清白。”
“那你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是無辜的呢?”
張海濤一聽這話,皺著眉頭低下腦袋歎了一口氣:“沒有。”
我像是試探他似的說:“那我就無能為力了。”
張海濤聽我說出這句話,精神一下萎靡了,整個身子軟倒在寬大的沙發上,沉默了許久。最後,他緩緩站起來,兩隻手腕並攏在一起,無力地說:“我認命了,你報警吧!”
我搖了搖頭說:“我的目的不是讓你坐牢,我想找回國寶和我的兄弟。”我也掏出一支煙點上了,對視他。
張海濤說道:“這件事真的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的公司已經破產了,所有的東西都搬空了,怎麽可能留下一個保險箱呢?如果真是我綁架了李金鎖,我會坐在這裏和你談話嗎?”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聲調越高,最後掐滅煙頭兒,站了起來:“張佳亮,我真是高看你了!”說完這句話,張海濤豎起風衣上的領子遮住了半張臉,急匆匆離開了茶廳。
我靠在沙發上,徐徐吐出一口煙來,思索著張海濤的話有幾成可信。一開始,我抱定隻信一兩成的態度,但聽完了他說的話後,我篤定他的話百分之百是真的。隻是如果真照他說的那樣,那個給他打電話的陌生人會是誰呢?是小林?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小林沒有綁架金鎖的可能。他沒準兒還不知道金鎖失蹤的事。看來我們的對手除了小林,還有這麽一個神秘的陌生人,會是誰呢?我苦苦思索,始終得不到答案。
就在我頭疼的時候,三光從門口走進來了,說:“原來你在這兒啊,看看誰來了?”
我往他身後看去,見到袁方正挽著陸彥熙的胳膊走來。我抱怨似的嘀咕:“你怎麽把她給招來了?”
“冷餐會上遇到的,這次聚會就是他安排的。”我說的是袁方,三光卻以為我說的是陸彥熙。他還提醒我:“哎,佳亮,都過去這麽久了,別放在心上了,大方點兒!”
見他們走近了,我站起來主動伸過手去:“陸總,你好。”
“哦,張佳亮對吧?”
“是的。”
“你好你好,看來我的記性還不是很差。”陸彥熙和我握著手開著玩笑。
袁方我們倆則象征性地點了一下頭。
四個人都坐下後,三光為我們每一個人都倒了一盞茶,說道:“陸總,今天多謝你的款待了,讓你破費了。”
陸彥熙揮揮手:“不算什麽,我就是喜歡交朋友,喜歡熱鬧。你們要是喜歡的話,下次再有這樣的活動我還請你們參加。”
我無聊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拿出煙盒點了一支煙,剛抽了一口,就看見陸彥熙微微皺眉,揉了一下鼻子。
“你不舒服?”三光問道。
陸彥熙對我說:“對不起,佳亮,能不能把煙滅了,我聞不了煙味兒。”
“哦,不好意思。”我滅了煙後,問道:“陸總是典型的居家好男人啊。”
“別一口一個陸總的叫了,咱們年紀差不多,叫我彥熙,或者直接喊小陸就行。我不能抽煙,平時也很少喝酒。”
“這樣很好啊,沒有不良嗜好。那你都有什麽愛好呢?”
“很多啊,有的時候和朋友去打高爾夫球。”他誠摯地看著袁方,“等我們完婚了,我還會去中非打獵。”
“打獵?現在不是不允許獵殺動物了嗎?”我提高聲調問道。
“你說的也沒錯,但是在中非的一些國家,還是允許證照齊全的情況下狩獵。這也是我們日常不多的娛樂消遣活動。”
“哦,不過去非洲一定小心兒。什麽獅子啊,鱷魚啊,那都是客氣的。非洲岩蟒吞個人連渣兒都不帶吐的,曼巴蛇一丁點兒毒液就能殺死上百人,還有豹啊,鬣狗啊,總之就算花錢請我去非洲我都不會去的,我還想多活兩年呢。”我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話裏都帶著酸意。
“嗬嗬,你說的太誇張了。非洲雖然被一些人認為是蠻荒大陸,實際上她是非常美麗的,各方麵的資源都非常豐富,而且受到的工業汙染也很小。我們的向導是當地部落的土著人,野外生存的經驗沒的說。我都去過好幾次了,沒有問題的。”
我們一直東拉西扯,聊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出了酒店。陸彥熙駕駛著一輛銀白色的蘭博基尼逐漸駛遠。看得三光眼睛都直了:“靠,佳亮,你看見沒,蘭博基尼啊!”
“看見了。怎麽,你還想坐上去感受一把?沒見那是跑車嗎,車上隻有兩個人的坐位。”我不無嫉妒地說。而後,我問三光:“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哦,差點兒把這事忘了。王蕊和劉穎都在酒店,那個叫楊洋的也在。我和她們聊了不大會兒,覺得她們不像和這件事情有關。”
“我剛才見到張海濤了。”
“在哪裏?”三光急切地問。
“就在冷餐會外麵的走廊上,有人從後麵拍我的肩膀,沒想到是他。”
“他說什麽了沒有?”
我把張海濤的話一字不差地全說給了三光聽。
三光摸著下巴上稀疏的胡渣,說:“除了小林,還有一個陌生人。這人會是誰呢?他告訴張海濤我們的行蹤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想了一會兒問我:“你確定張海濤沒有說謊?”
“我看他的樣子很憔悴,好像是好幾天都沒睡覺了,沒有一點兒精神。但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的思路很清晰,表情也不像是在說謊。”
“嗯。當初老段發現保險櫃的時候我就有一點兒懷疑,就算是張海濤留下來的,也不可能在一間偌大的辦公室裏就放一個保險箱吧?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