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國寶脫手
金券中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看著這名士兵躺在地上,深紅色的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的手隨著生命的流逝慢慢張開。一顆溜圓的珍珠從士兵的手中滾出,一路滾到了棺木旁才停下,發出了一圈誘人的光暈。大家扭轉頭看著柴雲升。柴雲升手裏正握著一把槍,槍口還發出了縷縷青煙。柴雲升斜著嘴說道:“找死!你們都聽好了,誰都不許動,要不然別怪我柴某人不客氣!來人,命令機槍連在入口架起機槍,誰敢妄動,一律射殺!”
大家看到柴雲升一臉的凶相,腿都哆嗦起來了。
柴雲升伸手一指:“你們幾個上去把其餘的五個棺材全劈開!”
數十人像瘋狗一樣,嗷嗷叫著衝上去,斧起刀落,“嚓嚓”聲不絕於耳。在微弱的燈光火光的照射下,所有人拚命劈棺的影子都映在了牆上,活像一隻隻魔鬼。
柴雲升則看著乾隆的棺槨,滿滿一棺材的珠寶華光四溢,照得柴雲升睜不開眼睛。他覷著眼睛伸手扒拉了一下棺木中的珠寶。可能是碰到了乾隆的頭骨感覺到了晦氣,柴雲升順手抓住他的辮子隨手扔到遠處。“卡啦”一聲,乾隆的頭骨似乎是裂開了。柴雲升現在可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招呼蘇超:“蘇副官,你來清點寶物,負責裝箱子!”
蘇超慢慢蹲下身子來,無法控製自己顫抖的雙手,他拿起一尊翡翠雕刻的佛像,湊到自己的眼前端詳了半天,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咽下了一口口水,說道:“一……一尊玉佛!”
旁邊的文書趕緊記下了本子上,連他也激動地抖著雙手,“玉佛一尊”四個字寫錯了好幾次。
柴雲升點了一顆煙,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切。
蘇超隨隨便隨地伸手一抓,抓上來一大把珍珠,他說道:“珍珠……一、二、三、四……”
柴雲升不耐煩地一揮手:“別數啦,先揀大件兒!”
蘇超又把珍珠放回了棺木,他的餘光忽然掃到了一把劍柄,劍柄黃金包成,上麵兩邊鑲有八顆礦石,劍穗兒抽金絲纏繞。蘇超大笑,伸手抓過來劍柄,卻拔不動。原來是棺木中的珠寶太多了,已經把寶劍壓實了。
柴雲升也注意到了這柄寶劍,伸手推開了蘇超,搶先雙手握緊劍柄,咬緊牙往上一提:“呀!”“嘩”的一聲,寶劍連劍鞘一起拔了出來。這柄寶劍劍鞘是用鯊魚皮製成,黃金包製,正反兩麵先鑲兩顆東珠,四尺長的劍鞘還鑲了六顆寶石,九條金龍,不拔劍出鞘都熠熠生輝了。
柴雲升激動得都開始喘氣了,他揮手拔劍,“嗆啷”一聲四尺長劍出鞘。隻見劍身雪白,一股寒氣籠罩,直泛寒光,寶劍嗡嗡作響。金券中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陣陣涼意。柴雲升揮手劈劍,“嚓”石門碎裂的一塊兒漢白玉應聲而斷。柴雲升瞪大了眼睛掂了掂手中的寶劍:“斷石分金,好劍,好劍啊!”他愛不釋手,反複觀賞這柄九龍寶劍,頭也不回地叫道:“蘇副官,快找找,看看還有什麽寶貝!”
蘇超應聲繼續翻找起來,而後,金鑲鐲、紅寶石、藍寶石、碧璽、漢玉環、翡翠、紅珊瑚龍頭、花珊瑚豆、瑪瑙雙口鼻煙壺、白玉鼻煙壺等300餘件寶物一一翻了出來。累得蘇超腿都蹲麻了。柴雲升才同意換人。
眼見珠寶越來越多,箱子堆在門口越碼越高。此時,柴雲升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為所有人都對這批珠寶垂涎三尺,稍一眨眼,就會少一件寶物。
隨著時間的推移,另外五具棺槨也被劈開了。裕陵地宮內葬乾隆皇帝、孝賢、孝儀兩位皇後,慧賢、哲憫、淑嘉三位皇貴妃,共計六人,都是身份非常的人,其中的珠寶更是車載鬥量了。兩名士兵在中間的另一張寶床上掀開棺材蓋,隻見裏麵的人宮裝峨峨,絢麗涵秀,美晰如生,瑁簪珠履,九色斑龍。兩人打算抬出棺外,扒下這件滿綴珠翠蟒袍,哪知屍一離棺,仿佛聽見一聲呻吟,玉容微粲,兩人嚇得膽裂魂飛,立刻癱在地下,不但神誌喪失,而且口不能言。因為當時一人扶頭,一人抬腳,一個抓住珠冠寶帶,一個緊攢花盆鞋底,由這些斷錦碎幘,才探索出那位麵貌如生的敢情是孝儀皇後,即日後嘉慶皇帝的生母。眼看怪異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先是乾隆棺槨自行移動,現在孝儀皇後屍身又沒有半點兒損壞,兩個士兵都被嚇得神誌不清了。柴雲升見不能久留,急忙下令迅速將寶物裝箱,撤離裕陵。
蘇超在日記中寫道:“裕陵中尚有字畫多幅,珍貴非常,可惜士兵哄搶,毀於一旦……”
看到這裏,三光歎了一口氣:“唉,民國時候果然是匪兵橫行啊,隻是可憐乾隆老爺子了。”
我說道:“裕陵中葬有六人,定東陵中隻葬有慈禧一人。但是我隨後查過相關資料,乾隆的裕陵中的珠寶還不及慈禧定東陵中的珠寶。”
“都他媽變味兒了,取之於民,用之於兵了。佳亮,看看下邊怎麽說的。”
我們又接著往下看:很快,蘇超分到了一筆價值不菲的珠寶,共計有兩尊玉佛,兩尊金佛,兩尊象牙佛,一把象牙扇子,一隻花瓶(其實就是當天我們見到的乾隆青白瓷賞瓶),五掛朝珠。而蘇超也特別點明了,五掛朝珠後來和文丙義進行了交換,換來了三尊玉佛。
看完這一節,三光吸了一口煙,沉思說道:“現在看來,國寶還有下文。”
我也讚同說道:“的確,咱們當天隻見了兩尊玉佛,可是照蘇超的意思,他後來擁有最少吳尊玉佛,還有一個就是朝珠他一共就有五掛,全部和文大爺進行了交換,那咱們那天看到的朝珠又從哪裏來的呢?”
我們繼續往後翻日記本:東陵盜寶整整七天七夜,滿滿*裝載了三十輛大車,這才浩浩蕩蕩地撤離東陵。孫殿英再次采納了梁郎先的計謀,隊伍撤走後,仍然派小隊人馬駐守此處,示意外界軍事演習尚未完畢,借此來掩護裝寶大車的轉移。
可是匪兵終究是匪兵,改不了一身的江湖氣,沒過幾天,士兵們的手頭就緊了。譚溫江找到了柴雲升商議變賣寶物一事。當時蘇超就站在柴雲升的身後。
譚溫江側過身子說道:“柴兄,眼下政府還不派發糧餉,我手下士卒已經多有怨言,是不是可以變賣一些珠寶撐過這段兒日子?”
柴雲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譚兄,莫急嘛。軍座早有言在先,這次從清東陵盜來的寶物隻能賣給洋人,保證它們不會出現在中國人的手裏。這樣的話,國民政府不敢開罪洋人,必不會深究。可要是出現在咱們中國人的手裏,嗬嗬……”他冷笑了一下,“你我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啊!”
譚溫江笑著說道:“柴兄,我譚某人素以‘愛民師長’自居,尚且控製不了手下士兵嘩變,更何況你呢?”
柴雲升愣了一下,譚溫江的話正中他的要害。雖然盜掘東陵減緩了一時,但絕大部分的珠寶都被孫殿英所據。兵士懶散慣了,所以一拿到珠寶就大吃大喝,花天酒地,捉襟見肘也是遲早的事。
譚溫江說道:“國寶賣給洋人,那就是賣國賊了。我譚溫江雖然不識大體,但這點還是知道一些的,何況一時找不到洋人買家我們一時不賣,要是一年找不到洋人買家,我們難道一年不賣?一輩子找不到,咱們就一輩子不賣?那這些國寶和石頭有什麽區別?而且,誰能確保在找到洋人買家之前士兵不出問題?”
聽譚溫江這麽一說,柴雲升的心中也犯了嘀咕。他站起身來背著手走了幾步,說道:“蘇副官。”
“有。”
“你在咱們的那批珠寶裏麵挑一批出來,然後隨譚師長聯係買家,然後……你自己看著辦吧。”最後一句柴雲升說得很無奈。
蘇超很快挑選了一批,包括兩隻玉鐲,兩隻玉佩,四十顆珍珠。譚溫江回到自己的部所也挑出了幾樣東西,共有兩隻玉如意,一隻金佛。三天後,譚溫江和蘇超約好換上了便裝在馬伸橋外會麵。
譚溫江身著蜀錦馬褂,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背頭梳得油亮,還特意戴了一副圓形墨鏡。
蘇超的穿著就活脫像一個仆人,頭戴草帽,穿著一件白色的對襟背心兒。蘇超看看譚溫江,說道:“譚師長穿上這身衣服,照樣英氣*人!”
譚溫江揮了揮手:“蘇副官,你是想說譚某身上有一種官宦之氣吧。”
蘇超摸著後腦勺笑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兩人策馬而行,蘇超問道:“譚師長,現在我們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