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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北平與戰場

  這座張公館是文丙義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奢華的住所,天花板鏤金裝飾,地板以雲南彩玉鋪就,可見其主人身份地位之崇高。一位身穿蜀錦長袍的管家將二人引到書房。隻見這間書房寬敞明亮,書櫃桌椅皆是金絲楠木製成,兩邊牆壁上懸掛著明清大家的字畫,一位老者正站在書桌後麵飽添墨筆奮筆疾書。


  譚溫江和文丙義走上前去立正敬禮:“鬆艇見過張老先生。”


  張先生抬起頭來:“哦,是譚師長啊,坐。來人,看茶。”下人奉上茶水。


  張先生笑眯眯地問道:“譚師長今日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譚溫江說道:“張老先生,卑職今日奉命來北平催督糧餉,路過貴府,特來拜會。”


  張先生笑了:“難得啊,老夫已退出政壇多年,難得有人還記得老夫。”


  “實不相瞞,卑職此行有辱使命,上峰遲遲不肯將糧餉發放。在下實在是愚鈍,不知此中真意,望張老先生指教。”


  張先生笑著擺了擺手,拖長了音調:“言重啦,老夫這些年來身處世外,早已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怎知上峰真意呢?”


  譚溫江和文丙義對視,均默然不語。寒暄一番後退出張公館。一路上,譚溫江罵道:“這個老狐狸,仗著自己是黨國元老,倚老賣老。”


  文丙義問道:“師座,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譚溫江也是眉頭緊鎖,沒有回答。就在此時,從兩人身後奔來一騎,馬上一人生得甚是魁梧,麵容粗獷,奔至二人身邊勒馬停步:“籲——”一敬禮,說:“譚師長,久違了。”


  譚溫江見到此人:“你是……”他忽然想起來:“董大虎!”


  “哈哈哈哈,譚師長好記性。昔日多蒙師長教誨,在下感激不盡。”


  “大虎客氣啦,你我兄弟,不說這些。”


  “聽聞貴軍駐紮遵化縣,師長來北平卻是為何?”


  譚溫江歎了口氣,滿臉的愁容。


  董大虎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可是為糧餉一事?”


  譚溫江眼睛一亮。


  雖然對方沒有回答,但董大虎已經知道自己沒有說錯。他又說道:“這裏人多嘴雜,請借一步說話。”


  三人到了一家酒店,進了一個沒人的雅間,要了一點兒酒菜。董大虎把盞為譚溫江斟滿酒,說:“譚師長,實不相瞞,拖欠貴軍糧餉一事已是盡人皆知了。而且不光是貴軍,聽說當初北伐軍收編的部隊都是被拖欠糧餉。”


  譚溫江拈起酒盅,一揚脖一飲而盡,然後“啪”的一聲將酒盅放在桌上,兩隻眼睛充滿了紅色的血絲。


  董大虎接著說:“我剛從南京來,帶來了一份密報。”說著,他從公文袋裏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譚溫江。


  譚溫江接過來一看,周身一震。那份文件正是給徐源泉的,是告知他第六軍團裁撤部隊的番號,孫殿英所率第十二軍赫然列於榜首。他一氣之下,將這份文件狠狠地拍在桌上:“他媽的,蔣介石這是要過河拆橋啊!”


  董大虎說道:“譚師長,上峰已經下定決心裁撤十二軍,何去何從,請譚師長斟酌而行。”


  譚溫江恨恨說道:“蔣介石是怕我們這些雜牌部隊做大,威脅到他。唉,可恨軍長當初不采納我的*。”


  董大虎很讚同地說:“別的收編部隊和貴軍一樣,看來蔣介石是要一鍋燴呀。”


  當天晚上,譚溫江和梁郎先在一家小旅店碰麵了。一見麵,梁郎先就問譚溫江:“譚師長,今天可有收獲?”


  “今天我們已知悉蔣介石的確有裁撤我軍的意思。”


  梁郎先捋著胡須低頭沉思,而後忽然抬起頭來說:“譚師長,你請看。”隨身拿出了三張圖。


  “這是什麽?”


  “此乃皇陵的建築圖!”梁郎先壓低聲音說。


  “哦,梁先生怎麽會有……”


  梁郎先示意譚溫江聲音小點兒:“這是我從幾位前清遺老的手中花重金買來的。”


  “哼,蔣介石要鳥盡弓藏,這幅圖正好派上用場。軍座也是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譚溫江感慨良多。


  “哼哼。”梁郎先冷笑:“譚師長跟隨軍座多年,難道還不知道軍座的真意嗎?”


  “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梁郎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說:“軍座想掘清東陵非為其他,而是為了陵中的寶物。有了這些寶物,招兵買馬,擴充裝備絕非空話。待我軍足夠強大,則進可以與天下爭衡,退又足以自保。隻不過軍座心思機敏,對外隻說是蔣介石*的,以絕眾人之口。”


  文丙義不禁暗暗點頭:這個梁郎先還真是心眼兒活泛。


  翌日,譚溫江與梁郎先偕同文丙義返回遵化縣,將情況一一稟告給了孫殿英。麵對這一好一壞兩個消息,孫殿英是又氣又喜。百般拿捏之後,孫殿英果斷命令圍殲馬福田部。


  馬福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土匪團,怎麽能打得過裝備精良的正規軍?戰鬥開始不到兩個小時就節節潰敗。譚溫江雖然沒有親臨作戰指揮,但文丙義作為譚溫江的副官被安排到了戰場。


  一提到戰場,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是無法想象其殘酷性的。也許自己的至親骨肉就會在自己的麵前被橫飛的子彈打得血肉模糊。人誰都會怕死,當然大無畏的英雄除外。文丙義不是英雄。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時候,我真的怕了。子彈就在我身邊嗖嗖的飛,我眼看著前麵的一個和我一樣年紀的戰友被打穿了腦袋,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血濺了我一身。那樣的情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大軍勢如破竹,窮追不舍。馬福田在幾個貼身士兵的掩護下和王紹義往北逃去。這時一個滿麵塵灰的士兵趕上來:“報告,小姐……小姐不見了?”


  “啊,什麽?你個王八蛋,還不趕緊去給我找?”然後他又向身邊僅存的幾個警衛兵說道:“大家聽著,不管怎麽樣,都要找到小姐,不然的話一律格殺勿論。”說著,提槍就要衝回去。


  王紹義跑上前去死死抱住馬福田:“團長,團長!小姐已經失散了,現在殺回去是自投羅網啊!如果小姐命不該絕,她一定會沒事的。如果……如果她真有什麽意外,就算我們殺回去也沒有用了,還得白白搭上弟兄們的性命!”


  馬福田娶了四房姨太太,但隻有著一個女兒,他一向視為掌上明珠。現在聽說女兒失散了,他如何不急?但王紹義的話使他不得不冷靜下來。他眼圈泛紅,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王紹義說道:“依我看,不如先退到北麵,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然後再派人喬裝百姓回來打探小姐的下落。”


  馬福田無奈地點點頭,喟歎一聲:“唉,倩兒,爸爸對不起你啦!”把心一橫,他揮槍大叫:“弟兄們,撤!”


  敗軍殘將繼續往北敗退。


  文丙義沒有向小說中寫的那樣,身為大將衝鋒在前,他隻是象征性的跟在了隊伍的最後,手中的槍一發子彈都沒有打過。又過了半個小時,戰鬥結束了,按照曆來的規矩就要打掃戰場了。大家或抬屍體,或繳獲槍支彈藥,文丙義下了馬,巡視四周。他望著被戰火硝煙彌漫的天空,心中暗暗感謝蒼天讓自己在這麽一場殘酷的戰鬥中活了下來。


  他牽著馬仔細搜尋著每一個角落,這倒並不是他多麽具有軍人素質,而是他也想找一些值錢的東西邀功,這就是當時當兵的最真實的想法。


  忽然,他聽到山邊的草叢有動靜,他急忙拔出槍,喝道:“誰,出來!”見對方沒有動靜,他又大聲喊:“再不出來老子就開槍了,出來!”


  隨著文丙義這一聲大叫,一個人從草叢中哆哆嗦嗦地舉著雙手站了起來。


  文丙義仔細端詳著他,看他長得挺白淨,穿著長袍,帶著禮帽,年紀也就是十六七歲,便叱問:“你是幹什麽的?”


  那人舉著雙手,幾乎是哀求的說:“別……別開槍,我……我是過路的村民。因為看到大軍打仗,所以就……就躲在這兒了。”


  文丙義疑惑地嘀咕:“過路的村民?”他走上前去呼喝:“把手舉好了。”說完,伸過手去摸對方的腰間。那人急忙捂住,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問:“你要幹什麽?”


  文丙義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麽大膽,他用槍管支了一下自己的帽簷:“奶奶的,幹什麽?老子要他媽搜身,站好嘍!”


  “你不能搜!”沒想到對方一聽到要搜身,態度居然比他還硬。


  “嘿,我就不信了!”文丙義不敢真開槍殺人,他仗著自己手裏有槍,料定對方不敢反抗,便怒氣衝衝走上去拽住那人的大褂兒。


  那人沒有文丙義的力氣大,情急之下,張嘴就咬住了文丙義的手腕,疼得文丙義大叫:“哎呦哎呦,媽的,你給我鬆口,鬆口!”揮手就用槍把兒打了對方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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