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重拾爛攤子
眾人麵麵相覷,得,不用擔心了,皇上又自己搞定了。
其實朱厚照也是瞎蒙,反正邏輯上能說通,就糊艾璞一臉再說,總不成又被他賤(諫)一回吧。
可他也沒想到就蒙中了。
哭出來去了心中鬱氣,艾璞猛然間頓住了,一個翻身就跪正了:“陛下,臣有罪,臣糊塗,臣失察,臣卑鄙。”
排比得挺好,朱厚照一臉不自在:“有事說事,那些遲點再說!”
差點忘了正事,艾璞一個靈醒:“確實有事,陳玉汝臨終前將操江諸事盡錄於一冊,托臣上交朝廷。”
說著艾璞從懷裏掏出一本一寸厚的手稿,就用細繩粗粗地裝訂在一起,連封麵都沒有。
看了一下,字跡不甚工整,都是急就,恐怕是陳璚自思大限將至,草草地將操江事務的心得體會集結成冊,想著為後來者預。
朱厚照給了吳傑一個眼色,吳傑上前接過那本冊子,朱厚照的問題跟著就來了:“可有龍江船場之策?可有海防構想?可有漕運總兵的布防?”
吳傑勿勿地翻了翻,拱手:“都有,都列了具體名錄,前任者誰,當任者誰,薦舉的人選皆在冊。”
朱厚照點點頭,指著艾璞:“還回給他。”
吳傑不能領會,但還是照做了,又將冊子放回到艾璞手中。
艾璞也一肚子納悶,朱厚照給他開膛破腹,清了心:“既然陳操江被你害死了,他未竟之事就由你來辦,以此贖罪,朕敕你為海防禦使兼理操江,江南半壁的海防江防就由你來監管,一日不靖,不得升官,給朕做到死為止。”
這個處罰可算是重了,艾璞原先已經當到了三品巡撫,現在又退回四品做左僉都禦使,連降三級,比罷官致仕還要命。
罷官致仕還有起複的機會,起複了還能升,朱厚照勒令他不得晉升,那就是將艾璞摁在了這個位置,人生一眼看到頭。
也得做點樣子給劉瑾看,而且朱厚照也想磨一磨艾璞,他也屬於升得太快了,又沒有踩穩,連劉大夏如此簡單的算計都沒看透,枉為封疆大吏。
當然,本來曆史上艾璞就做了這等事,還將江南海防重整了一遍,也協調清理了操江衛所,為朝廷在狼山撲滅劉六劉七起義立了功。
現在看來是得了陳璚的遺助,不過那是艾璞坐了兩年牢後才得到的機會。
而且沒幾年又廢了,那時朱厚照自己就荒唐得不像樣,好不容易梳理起來的海防江防成了擺設。
其時艾璞忙於跟劉瑾鬥,後來又與寧王衝了起來,陳璚一番心血都喂了狗。
現在朱厚照要改變這條軌跡,讓艾璞成就大功業。
“像陳璚這樣的大臣,才說得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是你的好友,以此勉之,給陳操江贈都察院左都禦使,諡忠獻,贈其家一萬金以彰之。”
這一次艾璞老實了,恭恭敬敬地向朱厚照行禮謝恩。
這是曆史上陳璚沒得到的待遇,贈職和贈金都不是關鍵,忠獻的諡號給得很高。
於謙也隻是排第三的忠肅呢,忠獻在文武通諡裏排第二,再上去就是忠武了,那是跟文正、武穆平齊的。
艾璞心中有愧,能為陳璚謀一個身後名,多少緩解一些。
而對於職事的安排也很合艾璞心意,在別人看起來是懲罰,在艾璞看來是解脫,能讓他心安。
正德陛下又一次當了劫匪,這一次他劫持的是陳璚的身後名,艾璞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直,為了回護老友的名聲,就必須得受。
朱厚照也不算超拔,陳璚解決了龍江船場的重建難題,將散落的工匠都做了記錄。
按圖索騏,再提供一筆錢,讓船工過上安穩日子,龍江船場就恢複有望。
想到這點朱厚照找上了王尚絧:“錦夫是工部的郎中,照著老規矩,都水司郎中兼龍江船場監丞,就由你來主持新的龍江船場吧,盡快將它恢複過來。”
王廷相有牢騷:“那也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了。”
倒也不是拆王尚絧的台,而是確實令人失望,王廷相還指望龍江船場能解決老大難,現在卻隻是藍圖。
“朕有辦法。”
朱厚照邁步朝沙池裏的船架子走去,扯動了一夥人。
近前一看,搭到一半的船架已經因為風吹日曬變得腐朽了,滿是蟲蛀的洞,一按就能癟下去一大塊。
那就將藍圖畫得大些漂亮些,畫餅充饑:“龍江船場再造出船來須不少時日,但總還有盼頭,朕覺得咱們可以推出一條以舊換新之策,將舊船交予龍江船場,領一張日月銀行開據的押單和一筆等價於新船市價的錢,待船場造出新船,就能憑押單和這筆錢的一半將新船買下,怎麽樣?”
不怎麽樣,黃珂馬上心算出來了:“如果他們不買新船呢?”
朱厚照拍了拍朽壞的船架子:“那就當咱們花多點錢買船,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王尚絧皺眉頭:“可這樣就成了一些人占便宜了口子。”
“對,朕就是要讓他們來占便宜,多花點錢也無所謂,如此還能保證龍江船場後續有源不斷的訂單,恢複起船場來也有了底氣。”
【叮,仗勢欺人,昏庸度+10】
這就是朱厚照的另一層意圖,利用價格戰將民營的船場擠兌死。
他們不冤枉,以前龍江船場的船工去了哪,不言而喻。
想來船場淪落至此,那些船場的東家以及更上一層的食利官員出力不少。
這條政策一出,就不用一個個地找人動員了,整個行業都會傳揚得一清二楚。
那些船場無法與龍江船場競爭,東家和幕後是要掙錢的。
當龍江船場重新運營起來時,通過以舊換新搶走民營船場的訂單,再利用待遇吸引船工回流,會容易很多。
朱厚照還提醒了艾璞:“密切關注那些船場和幕後之人,挖空龍江船場有他們的功勞,想為陳操江報仇,就在於此。”
艾璞沉聲應“是”,似乎在切齒。
可以利用報仇的名義轉移艾璞的視線,讓他乖乖的做實事,但得打好預防針:“以後所有的奏疏不允許直接上,隻能找右通政吳傑。”
朱厚照是怕了艾璞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