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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海貿分幾塊

  輪到朱厚照當樂子人了,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現在他是一名俠客,與對手狹路相逢,得有豪氣才能戰而勝之。


  手的撈,似乎要把什麽撈進懷裏:“我要福建的海貿,還有小琉球。”


  林瀚噌地站了起來:“你知道小琉球?”


  “我當然知道小琉球,我還知道林氏在那裏建了個靠船避風的港口。”


  林瀚震驚,摔回到椅子上,可嘴上還在強:“憑什麽?”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朱厚照憑什麽知道,還是說憑什麽提這樣的要求。


  朱厚照指了指林瀚,然後手一捏:“就憑你兒子在我手裏,蘇州知府啊,正好要去蘇州,有人搶我的生意,得搶回來,不知道你兒子有沒有幫對家算計我。”


  噗嗤聲又起,趙滿兒不能不笑,家裏有個山大王,還真不用發愁。


  朱厚照不裝了:“出來了,見見林大爺。”


  趙滿兒隻得出了屏風,向林瀚見禮,口稱“大爺好”。


  林瀚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隻得側過了身。


  然後趙滿兒就在小團凳上安營紮寨了,還瞪著大眼望著林瀚,這是等故事呢。


  就沒見過這樣的皇帝,哪有讓一個嬪妃聽政事的。


  隨即他又想到現在算是江湖會麵,大家都不是體麵人。


  林瀚也不敢再裝了:“別說幫那些人,他都快被別人擠兌死了。”


  說完還唉聲歎氣,客家人的宗親觀點很重,不僅僅是晚輩孝敬長輩,也護短。


  林瀚有九個兒子,是明朝獨一份的三世尚書之家,可哪一個兒子都是麒麟兒呀,是林瀚的驕傲,舍不得。


  而且他的兒子很孝順,現蘇州知府林庭?正德九年辭官歸養老父,一直到嘉靖元年才複出,整整耽誤了八年。


  朱厚照抓住了林瀚最緊張的東西,可以拚了命攔路死諫,可拿他兒子當人質老頭馬上投降。


  可林瀚說出來的東西還是讓朱厚照覺得不對味:“被排擠?難道林家跟別的海商不對盤嗎?”


  林瀚搖頭歎氣:“豈止不對盤,福建和江浙以及廣東的海商簡直就跟死敵一樣。”


  朱厚照想想不對,林庭?不願意在正德朝為官,可嘉靖一請他就出山了,很明顯瞧不上自己,卻對興王一係很熱衷。


  他皺起了眉頭:“誰整他?先說清楚,如果他不待見我,就算他清如水明如鏡,我也不抬舉他。”


  林庭?是弦治十二年的進士,那一年最精華的人才都被朱厚照抓在手裏,不在乎一個兩個。


  林瀚猛地咳嗽起來,好似喉嚨裏卡了一口痰,


  蔣欽很知機地端上了茶,嘬了一口,咳順了氣,林瀚又挺直了腰。


  “倒是不用你小子照料,老夫的兒子不輸人,唉,可惜都不按規矩來。”


  林瀚也是豁出去了,發現朱厚照不像傳聞的那樣,索性也來了個直腸以對。


  朱厚照還認真點了點頭:“兩代三進士了,聽說小的那幾個也挺厲害,照著這樣下去一門七進士、三代五尚書都可能,確實不需要給我麵子。”


  發現林瀚滯了一下,朱厚照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可要是我拉偏架呢?”


  林瀚氣定神閑地放下茶盞:“你小子不會,你跟你家的對頭沒得談。”


  朱厚照一下子有了聯想,試探著:“平湖陸家?”


  林瀚很鄭重地點了點頭,站起來朝著朱厚照行了個大禮:“是老臣有眼無珠誤會了陛下,僭越了。”


  到了這份上,該試探的也都試探清楚了,林瀚終於還是低下了倔強的頭,朱厚照有著遠超出他想像的明斷。


  既然對方服了朱厚照就重新變成了朕:“讓朕想想,南方的海商之所以分成三幫,跟地理有關,也跟物產有關。”


  林瀚的眼神明顯閃了一下,那就是說對了,朱厚照掰直手指:“江浙幫卡著絲綢、瓷器,在茶葉上與福建有競爭,而廣東幫靠著鐵器以及南洋商路,也不愁,二者還能依著朝中的關係結成同盟,廣東幫姓陳和梁,江浙那幾個盤根錯結,就福建商幫被夾在中間。”


  這番話一說,就連林瀚這樣的老江湖都側目了,實在說得太通透。


  再聯想到朱厚照南巡,林瀚猜也能猜出一些來。


  “難,沒有船,路又被堵死了,貨源也在別人手裏,就算是老臣有心襄助,也無力回天。”


  朱厚照地背手起立,氣吞山河:“船,朕有,貨,朕也有,堵路的就踢開,唯獨有一樣。”


  他豎起一根手指,語帶鏗鏘:“海貿不能是一家一族之利,而應該是舉國之福,誰能做到這一點,朕就罩著誰。”


  林瀚終於失色了,他聽得出來朱厚照不是講大話,對情報那麽詳熟,必然是下過功夫的。


  可他還是猶豫,因為林瀚經曆過成化開海的風波,他之所以一直升不上去,在國子監憋屈了許多年,就是因為利益陣營不同,受到了壓製。


  他也說了出來:“其實成化開海,商公是支持的,後來到了弦治年間丘公也持此議,憲宗和孝宗都聽從北派之論,杯葛海貿,其時不管江浙還是福建、廣東的官吏都能站成一團,唉,可惜了。”


  他說的商公就是商輅,浙江人,丘公是丘浚,瓊州人,皆是一時人傑,商輅還是少見的三元及第,經曆過土木堡之變,扶危救難。


  土林堡之變後,朝廷無力向北,然後不管是軍隊還是治政都一團亂麻,想恢複國力,不用想這些人精會將目光轉向海貿。


  為什麽沒有成功呢?


  林瀚是當時的親曆者,知道內幕:“若非彭閣老和項喬鬆臨陣倒戈,事就成了。”


  項忠是劉大夏的舉主,猜也猜得到,彭時讓焦芳整天咬牙切齒,朱厚照也了解過。


  然後他猛然間想到了個問題,搖著頭慨歎:“為什麽要把北拓與海貿對立起來呢?這一點朕一直想不明白。”


  係統升級過後,朱厚照發現自己大腦超頻了,想什麽條件條理都清晰得很,能跟史實對照上。


  可他現在卻沒辦法理出成化、弘治兩朝的許多邏輯,好像史實也拚湊不出。


  這是又像韓文那樣,藏著些事?

  確實藏了很多,林瀚是親曆者,恍若昨日在目:“皆為南北朝爭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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