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受阻正陽門
也沒走幾步,還沒進正陽門,朱厚照又被攔了下來。
這具身體一定是不受歡迎體質。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家夥站在了正陽門前,擋住了去路,朱厚照往旁邊讓了讓,對方也挪步頂著,絲毫不讓。
就不講理!
已經很有德行啦,至少身為九五至尊還給老人家讓道,可人家不受。
認真地看了看,不認識啊,有仇?
然後往自己身上瞧了瞧,哦,穿的是便服。
那算了,朱厚照向後退了兩步,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老頭又進逼了兩步,就站在朱厚照麵前,都能感覺到老頭的喘氣吹過來。
嘶,對方一定是故意的!
局麵僵持住了。
現在朱厚照的武力值已經很高了,等閑人不在話下,更何況一老頭,所以他並沒有招呼身後的錢安。
其實現在錢安彈弓都已經掏出來拉好了弦。
王鏊製止了血案,高呼起來:“林前輩萬萬不可。”
他一把上前抱住了老者,忙跟朱厚照解釋:“老前輩是前南京吏部尚書泉山先生”
哦,明白了,是有牙齒印。
林瀚,號泉山,前南京吏部尚書,南京禦使案後林瀚被貶為浙江參政,其實就是讓他回去養老。
林瀚是福建人。
與曆史不同,朱厚照早早地南巡了,林瀚還沒來得及去浙江當參政就收到了風,他稱病致仕不任,守在南京蹲令他咬牙切齒的小皇帝。
林瀚打算諫上一諫,不行就濺朱厚照一身血。
老頭也是倔脾氣,王鏊都點出來了,他還是裝傻,指著朱厚照鼻子罵:“豎子,汝不配入南京,有愧先人。”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放金夕。
其實就是蔣欽。
考慮到了南京確實會因為南京禦吏案被濺一身,朱厚照特意帶了上了蔣欽,反正他也是負責驛遞公司那一攤,到了南京正好能施展。
而且蔣欽在南京最有人麵,名聲最響,風骨最正,當然也最有氣勢,能用來開路壓倒別人。
當戴著草笠的蔣欽來到林瀚麵前除下遮掩時,被王鏊抱住的林瀚一下子嚇呆了,還打了個嗝。
“呃,你不是死了嗎?”
蔣欽無奈地斜看了一眼朱厚照,不知該怎麽說。
朱厚照幫他說:“是啊,他死了,所以你在幫一個鬼魂喊冤,就是騙鬼。”
說著他還露出八顆牙,這個姿勢最帥了。
林瀚也不掙紮了,軟了下來。
朱厚照推了推蔣欽:“扶這位老先生回去,年紀大了忘性大,認錯人了。”
林瀚一滯,冷哼了一聲,任由蔣欽攙扶著撤了,七八十歲的人,麵子丟大了。
也不知道蔣欽是怎麽跟林瀚解釋的,反正朱厚照進了城剛安頓下來,蔣欽就帶著他進宮來請罪。
蔣欽有南京紫禁城的腰牌,這裏不比北京,沒那麽多忌諱。
而且南京皇宮裏的太監不像北京的同僚,這裏沒那麽爭鬥,大家都在種菜,跟朝官不打交道,連麵孔都認不得。
林瀚這老頭也有趣,說是請罪,也不給朱厚照好臉,還要再指責一下。
“就算是陛下好心好意,可行事有欠光明,戲弄臣下,非皇皇大道。”
朱厚照也不想跟他擺皇帝的譜,而是大馬金刀地坐著,還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林瀚坐下。
“老頭,這樣的戲弄不妨給我來幾下,求之不得。”
蔣欽已經臉抽了,這是又要駁火啊。
朱厚照給蔣欽吃定心丸:“別怕,我現當不當自己是皇帝,老家夥也別把自己當大臣,反正他也假裝不認識,咱們就是兩路人萍水相逢,說一說普通人的道理,剛才是他先攔路刁難我。”
【叮,毫無體統,昏庸度+10】
這個做派像無賴多過像昏君,林瀚還被朱厚照給氣笑了。
“真能不秋後算賬?”
朱厚照索性把二郎腿也翹上了:“你問問蔣欽,我什麽時候把他們當過什麽臣下了,照罵不誤,我頂多把他們當糊塗蛋。”
這句糊塗蛋讓林瀚愣住了,不是出離憤怒,而是反躬自照。
因為他發現蔣欽在這種場合一點緊張都沒有,反而是有些尷尬,似乎並不拿朱厚照當皇帝,而是將之當成了晚輩,怕朱厚照得罪人。
這就怪了,除非蔣欽打心眼裏放下了君臣之別,純以家人來看待朱厚照,不然不會是這個局麵。
小皇帝有什麽過人之處,能讓蔣欽掏心掏腹呢?
能當官當到林瀚這種程度,一定有一顆玲瓏心,再食古不化,至少在揣摩人心上差不哪去。
他也來了興味,開玩笑似地跟朱厚照逗樂:“普通人哪有不敬老的。”
朱厚照豎起了手指:“事不過三,我讓了整整三步,不能依老賣老吧,老而不死是為賊。”
被當麵罵了,林瀚反而不生氣了,嘿嘿一樂:“若非老賊,又怎麽跟小賊算計?”
朱厚照拇指衝胸膛一頂:“可你這老賊還是輸給了我這小賊,卻厚個臉皮不認。”
背景人蔣欽快要倒了。
林瀚不服:“老夫哪裏輸了?”
朱厚照朝蔣欽示意:“給他看看楊守阯的信。”
蔣欽那還真有,天玄衛專門負責偵稽,到了南京還得再扒一遍漏網之魚,當然會做好準備。
林瀚看過了楊守阯寫給朱厚照的親筆信,長歎一聲:“唉,老夫認賭服輸,確實是有眼無珠,目盲心愚,錯了!”
然後他很光棍地坐了下來:“小賊要怎地,劃下道來吧。”
朱厚照完全江湖氣:“輸了賣身,供我驅使。”
林瀚來氣了,一個“你”就出了嘴,卻又頓住了,還想講講道理:“殺人不過頭點地,哪有這樣的。”
朱厚照指指蔣欽:“他們也賣身了的,換了別人我還不樂意呢。”
這時一直在屏風後頭偷聽的趙滿兒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聲,她想起了義父趙鐩被剃頭的經過。
林瀚聽到了,有些訕訕,被一個後妃聽了去,臉丟大了。
好事的吳落雁和沈沉魚之所以不在,是為了去堵王鏊,不然王鏊跑過來,估計朱厚照就沒法這樣跟林瀚“暢談”。
朱厚照看了林瀚的史料,發現他是個福建客家人,也是個火爆性子,幹脆就對症下藥,跟他來點哈嘎銀的愣頭。
有療效,林瀚還是服了:“說說章程,老夫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