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婁王妃勸夫
有人星夜趕場,有人徨夜掛冠,太應景了。
蔡清掛冠而去的消息在大宴的當天傳到了寧王府的婁王妃耳朵裏。
婁氏是賢妃,她爹是江西大儒婁諒,從小耳濡目染,若不是女子,怕是進了考場許多人都考不過她。
雖然不能立功名,但婁家的女婿卻也很厲害,一個女兒嫁入了王府成為正妃,另一個也嫁到了江西費家,夫婿也是進士,對了,費家的驕傲費宏也是婁諒教出來的,一榜狀元。
蔡清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婁王妃怎麽會不警覺。
她要向寧王勸諫。
所以當婁妃深蹙娥眉出來在寧王麵前時,朱宸濠不淡定了。
今天是大好日子啊,哭什麽喪。
但寧王沒有發作,反而殷勤探問:“愛妃何故若此?是下人們不敬麽?”
婁妃是寧王的心頭好,不但人長得漂亮,還知書達禮識大體,也給寧王生了兩個兒子。
眼下也隻是二十多歲,正是女人花開得最絢爛的時刻,寧王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婁妃悠然點頭:“臣妾在為王上擔憂。”
朱宸濠兩手一攤:“為夫心意正暢,何來憂懼。”
他還笑了笑,指點婁妃:“愛妃切莫學書生作驚人之語。”
“無憂無慎,便是禍根。”
婁妃的表情很平靜,娓娓道來:“人常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事事皆順,那就必然出了問題,或者是有人故意助推之,或者是旁人不阻攔,夫君,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古之誠言,今猶有據。”
這下寧王還真發現了問題,仔細一想,背後冷汗漣漣。
往時他還當劉瑾甚至朱厚照是草包,可經過婁妃這麽一提,他才想起來,他的順利隻是別人不想為難他,而不是別人沒有辦法為難他。
別人不是草包,朱宸濠當然也不是,他整衣向婁妃抱拳行禮:“為夫狂妄了,請愛妃但所言來,若有所行不當,為夫改之。”
見寧王答應得很好,婁妃也有了些信心:“王上大宴賓朋本無不當,可以禮服晉見僭越了。”
寧王一聽眉頭皺了起來,眼神閃爍了兩下,找了個理由搪塞:“聖母聖壽之賀,以禮服觀禮,無有不當。”
婁妃輕輕地搖了搖頭:“聖母聖壽自有朝廷大禮,咱們遠在江湖,即便有心祝賀,也應居於次位,以便服太輕佻,著禮服無位份,當以公服為宜。”
見王妃沒有勸他罷宴,寧王心裏轉了幾圈,便也應了下來:“聽愛妃的便是,為夫也是對聖母感激不盡,故而一時失了章法。”
婁妃說的是僭越,寧王卻本來就想以僭越來試探,好摸清楚了周邊的底細。
但他這個心思不能明著說,其實寧王府裏的髒事平時也不過婁妃的耳目。
寧王想著先答應下來,做是另外一回事,如此既討了婁妃歡心,又遂了自己的心願。
總不成那些官員穿著禮服來就趕人家出去吧,那是別人的事,自己不沾關係。
到時既成事實,婁妃也不能說什麽,女人嘛,哄哄就行,不行就到那啥上盡些力唄。
婁妃見第一件事成了,便也放下了心,第二件事就提了出來。
“王爺,臣妾還有一事,望王爺加以考量。”
寧王大手一揮:“但講無妨,你我夫婦一體,還有什麽開不了口的。”
婁妃聽了好聽的,心裏高興,便笑臉嫣然:“就是王爺與臣妾的事,二哥、三哥都快周歲了,王爺還不具本上奏,臣妾這個做母親的心有不忍,雖然這不影響二哥、三哥以後的?米,可臣妾總是不踏實。”
寧王府的世子就是婁妃生的,已經獲得了賜封,而寧王的二、三子卻一直沒有上報。
這裏老二不是婁妃生的,老三是婁妃所出,但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婁妃都是王府正妃,作為嫡母提出來名正言順。
宗室生子,按規定必須在一個月之內上報宗人府,載入宗冊,如此才能在以後憑宗籍領取?米,這就是宗室一輩子的著落。
可在這件事上寧王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有感於寧王府老是被人盯梢,施展不開,就想著是不是往後出生的小兒子就瞞下來,讓他們長大以後外出領兵踞地,作為寧府不為人知的勢力,為了大事準備。
於是寧王裝作恍然的樣子,一拍腦門:“哦,本王都將這事忘記了。”
婁妃笑了笑,倒沒拆穿:“王爺寵著世子沒錯,畢竟以後是世子承襲,但其餘孩子亦是至親骨肉,應一視同仁加以體恤,如此孩子們長成之後才能兄友弟恭,和睦相愛,王爺應該給孩子們做個榜樣,身體力行為父之道。”
婁妃在說這些的時候已經盡量地將表情放鬆,眼睛卻一直盯著朱宸濠。
寧王的心思深,沒猶豫便了點頭:“愛妃且記著,直接吩咐劉吉行事,不然本王以後就聽不到孩兒們誠心敬意地喊一聲父王了。”
婁妃都沒發覺自己鬆了一大口氣:“此事也是臣妾份內之事,應當為王爺查缺補漏,還望王爺勿怪。”
寧王擺了擺手,又上前親切地握著婁妃的酥手:“王妃與本王見外了。”
這一岔,就將婁妃的念頭岔開了。
朱宸濠打的主意是讓劉吉表麵上聽從婁妃的吩咐,偷偷再將奏本攔下來。
為了這點小事與婁妃鬧別扭沒意思,畢竟婁妃也是孩子的娘。
如果他以後坐了龍庭,婁妃也會母儀天下,家宅不寧,教不出一個像樣的繼承人,沒有合格的繼承人,皇位坐不穩。
其實婁妃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想以此事試探寧王,但見寧王沒有推諉,便也不再說些什麽。
不管怎麽說都嫁入了寧王府,一切都應該以寧王府的將來著想,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好人。
婁妃不知道,她失去了一次救贖寧王府的機會,或者說她失去了挽救她孩子的契機。
這事得怨朱厚照,原曆史寧王的這次大宴沒搞成,被婁妃勸罷了,可現在朱厚照將口子放得太大,把寧王的野心一下子全放了出來。
朱厚照此時就在想這個問題,要不要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