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趕場和辭官
劉吉想岔了,其實壓根就不是小氣的事,更不怕影響,寧王想通過欽宴試探一下江西官場眾人的心思,唯恐場麵小了。
而且還得快,寧王又添了一道:“就明天吧,對了,交待清楚下麵,賀禮一概敬退,還得加一份謝儀。”
這回劉吉是真擔心錢了,這樣搞,沒有幾萬兩下不來,近百人,一人送一百兩謝儀就是一萬兩,少於一百兩送得出手嗎?
不過寧王已經說了這是長久之計,那劉吉也隻能勉為其難,閉口不提,領命而出。
劉吉此刻腦子裏盤旋著的是讓他聯絡的幾路山賊來一起擔著。
鄱陽湖裏長江水道上的水賊、去往廣東方向的山寨、還在出江西去往南直隸、湖廣的幾個交通要道暗樁,盤踞著的賊寇全在寧王府的庇護之下。
寧王府幫這些山賊或者打通官府蒙混,或者通風報信、銷髒轉嫁。
這是寧王府主要的銀錢來路,也是寧王府被其它宗室看不起的原因。
都幹到打劫行商這麽沒技術含量的營生了,還有什麽值得高看的,下作。
其實寧王府遍邀宗室私下通氣就是為了這個,加大打劫力度得先知會各路強龍,不然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局麵難收拾。
而且談好了寧王府還可以收一成押運護送的保護費,很劃算。
連當保鏢也幹了,寧王也太沒出息了吧?
吃相難看是因為寧王府被盯著,從朱棣那會就一直移來移去,防著他們生事。
所以寧王府一直沒有撈到什麽好的進項,更是許久不得近兵事,也就是遷到了江西這些年才好轉了些。
周王府可以小看寧王府,那是他們的底蘊和老巢一直沒動,占了天大的便宜。
根基不好,所以寧王府不下力氣又不行,寧王心有大誌,那就得花大價錢,不然去京中送禮打通關節的錢哪來?
甚至為將校們通關節也與此有關,寧王想拉著護衛營的將校們入夥一起幹,換身衣裳就由官兵變成了強盜。
可這是掉腦袋買賣,沒有足夠的價錢收買不到人心。
所以寧王府就走上了惡性循環,沒錢了得去搶,想搶就得有武力,聚武力得花錢,出不來了。
複衛,是寧王府盼著許久的曙光,更何談能將這支名義上的武力掌控在手中,寧王高興得沒樣也就正常了。
劉吉又沒走成,寧王高興過頭,想一出是一出:“回來,還有一事,讓赴宴的官員著禮服。”
劉吉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知道寧王有想法,也想拉主子的衣尾雞犬升天,可這不是還沒準備好嘛,寧府的實力不到哇。
幸虧寧王還沒衝昏頭腦,他補了個理由:“太後的聖壽節快到了,以感聖母恩德,祈福相祝為名。”
總算是沒有紅果果,雖然這個理由牽強到沒人信。
江西提學副使蔡清就不信,請帖滿城飛,是個人都知道寧王啥心思,這個宴,不能赴。
不僅不能去,蔡清還給寧王寫了個便帖請寧王打消念頭取消宴會。
蔡清的為人就是這麽耿直,在他看來江西官場中著急準備禮服的人個個都是插標賣首,逾製到沒邊了。
不當朝官,很多人的禮服都沒帶來,因為平時用不著,隻能現做,那徨急的樣看著可笑。
可這話跟寧王說不通,他就是打算通過逾製來摸清江西官場上上下下的心思,怎麽能聽蔡清的。
而且蔡清也早就跟寧王有牙齒印了,蔡清剛到南昌時,沒有依例拜見寧王,而是先拜謁孔廟。
這也是小事,但蔡清跟三司官屬說了,聖人大於王爺,改規矩,以後都先拜孔聖人,再厄見寧王。
寧王聽說了之後氣得摔碎了一桌的瓷器。
後來蔡清到王府拜望時寧王故意挑了個很生僻的韻讓蔡清賦詩,十息不到就嗆聲:“提學使連詩文都做不出來,如何提攜後進?”
蔡清當場拂袖而去,從此與寧王不相往來。
所以蔡清的勸諫不但沒起作用,還反推了寧王一把。
朱宸濠讓人傳出口信,誰要不來,就是不給麵子,他會向劉太監和皇上彈劾不來的人對聖母不敬。
擰上了。
蔡清自己也是個擰吧的,四處去拜訪上官司屬,也去找相識的官員,可大夥都來了個閉門不見,推三托四,總之就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官場上就是跟紅頂白,林俊去職,新的巡撫到了,誰還認識蔡清是誰。
蔡清跟前江西巡撫林俊是密友,同為福建老鄉,還是一榜舉人,經常同塌酣眠。
蔡清很清高,但也確實是個大才。
他考上了舉人不考進士,耽擱了六年,被老母親逼著考上了進士,也不做官,請病回家做學問,與湛水若差不多樣,後來也是個教育家,破家四處辦學。
而前江西巡撫林俊也是一樣兩袖清風,所以林俊一向視蔡清為知己,林俊還當江西巡撫時有什麽事都與蔡清商議,蔡清就相當於半個巡撫。
這也是蔡清跟寧王打對壘的原因,江西最高長官的麵子誰敢不給。
不久還是口熱灶,門庭若市,轉眼間門前冷落鞍馬稀。
也就一個多月前,林俊的老母病逝,林俊回家守製,風向轉了。
也讓蔡清看清楚了形勢,林俊在時有人擋風雨,這回沒了大傘,蔡清有點冷。
林俊跟寧王牙齒印也很深。
寧王府要加征?米,都沒向上請旨就被林俊打了回去,巡撫不附簽,奏疏送不上去。
林俊還向上請奏削減寧王府的定製,將寧王府殿堂改琉璃瓦逾製的事捅上了去,在奏章裏向朱厚照勸諫:“勿涉叔段京鄙之求。”
翻譯一下,就是勸告朱厚照不要學段伯縱容宗室為惡,也暗示寧王有叔段的野望,不要到時沒個好下場。
這是半年前的事,那時朱厚照還沒穿呢,哪裏願意顧這些。
林俊走了,蔡清發現自己會變成寧王泄憤的工具。
看樣子寧王是走通了劉瑾的路子,這會風頭正旺,很難攖其鋒。
那還留戀什麽?這官,不做也罷!
蔡清也不管了,提筆寫就辭官的奏疏,直接就掛冠而去。
他是提學副使,就是閑人一個,沒有什麽可交接的,也沾不到錢權,等閑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