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搞個戲班子
但劉瑾也知道,小皇帝的事情絕對不能辦砸,如果這發當頭炮沒打響,別說攬權了,手裏的這些也會失去。
劉瑾的權柄還握得不夠穩,所以還有些患得患失。
而朱厚照則是故意營造這樣的節奏,給劉瑾找活幹,讓他忙起來,沒精力顧及朱厚照。
隻待錢寧將臧賢引入,那麽朱厚照的計劃就可以穩穩當當地執行下去。
劉瑾果然被權利蒙蔽了眼睛,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劉太監剛走上人生巔峰,當然要過一把內相的癮。
接下來幾天,劉瑾把朝臣們折騰得心慌意亂人仰馬翻,一些雞毛算皮的小細節劉太監都要跟他們吵上半個時辰,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經筵革新上。
大家都忙,朱厚照卻閑了下來,每日裏陪著三美玩樂順帶健身,耐心地等待錢寧出手。
朱厚照說喜歡奇人異事,錢寧想了老半天才想起上回他去教坊司聽曲,其中一出新戲很是悅耳潤目。
皇上鍾意目眩神迷的東西,又喜歡聽曲,戲劇不正合適嗎,得,就是它了。
錢寧雖然入了朱厚照的耳目,可還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哪裏有太監們簡在帝心來得舒爽。
他想著如果能搶住時機將皇上哄開心了,加深印象,那他也能能像劉瑾、穀大用那般。
到時候就是別人給自己進獻了,錢寧想來都覺得美好無比。
錢寧的行動能力很強,托東廠職事的福,很容易就打聽到了編寫那出新戲的人——教坊司裏的樂工臧賢。
臧賢本來就是教坊司的右司樂,是正兒九經的朝廷官員,隻不過因為整天跟歌妓王八打交道,名聲不好聽。
而臧賢的本職又是芝麻綠豆不入流的小官,位卑人賤,能得到一個東廠實職千戶的看重,那真是錐子出囊——要發光啊。
一來二去,在喝了兩次花酒後,臧賢就跟錢寧打得火熱。
錢寧也趁機試探於他:“臧樂工,本官想向一位貴人舉薦你,可是又有些遲疑,你說該怎麽辦才好?”
臧賢還以為錢寧說笑呢,雖然錢寧現在是東廠裏的紅人,可也不算是位高職尊,不然還能跟個戴著綠頭巾的教坊司樂工廝混?
於是臧賢就不經意地隨口問道:“哦,有多尊貴?”
錢寧氣臧賢狗肉上不了台麵,瞪了他一眼,抱拳向天一敬:“尊貴無邊。”
臧賢傻眼了,心一虛腰一軟就趴到了酒桌上,難道?莫非?也許……
他知道錢寧最進得了宮裏的差事,還向他顯擺過腰牌,可能真的摸到了天。
臧賢抑製住了心慌和衝動,直起身來舉起酒杯信誓旦旦:“沒說的,以後錢大人指東,小的絕不打西,錢大人讓小的攆狗,小的絕不殺雞。”
錢寧將信將疑地跟臧賢碰了一下酒盞,便見臧寧放下杯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油布包,遞將過來。
不是銀票,也不是什麽珍寶,而是做工十分粗糙的衙門文票。
臧賢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這是經我之手從教坊司弄出去的歌妓身契底紙,都是偷偷換了人冒名頂替。”
這些身契的留底幹係可不小,因為教坊司裏的歌妓大都是犯官之後大戶小姐,全都入了賤籍無法脫身。
想要離開教坊司,要麽被親友營救,要麽因為姿色被人看上納妾,可都是憑偷龍轉鳳的手段,修改身契上的描述,換一個人來頂當。
臧賢手裏的這一遝是舊身契底紙,相當於戶口本,這會也沒有相片,就是憑著文字描述對照。
一旦它們泄露了,輕則丟官,重則掉腦袋,還牽扯到上上下下一票人,這是一條產業鏈。
臧寧將要命的把柄交到錢寧手裏,打算換取對方的信任,想要進獻錢財他也無力,就隻好將這百來斤賣給錢寧。
這就勾搭上了。
錢寧對功業急紅了眼,也顧不了這麽多了,他也沒有跟劉瑾請示,連穀大用那都沒招呼,第二天就帶著臧賢進了宮。
朱厚照高興啊,佳音如期而至。
在聽了臧賢咿咿呀呀的一段清唱之後,正德陛下給出了最高指示:“不錯,但節奏還可以再快一些,朕示範給你聽,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好嘛,帶RAP的昆曲《牡丹亭》出來了,朱厚照也是按幕友們上傳的小劇配音場彩蛋現學現賣,還跑了調,卻仍然把臧賢震懵了。
老天爺,要不要這麽好?皇上不但賞識自己,還是行家裏手,這真真是得眷得人啊,平生所學可無憾寄托了。
臧賢感激泣零拜伏在地,奈何朱厚照給得更多:“臧卿,朕敕你為教坊司奉鑾,你跟錢寧一起組個戲班子,帶進宮來,這出戲咱們君臣一起排!”
皆因幕友中間有一睿士提了個頭:“樣版戲啊,文藝複興的節奏!”
朱厚照的思路一下就洞開了。
組個戲班子不但可以瞞天過海,還可以起到振興戲曲推廣思想理念的作用。
他可是為了知乎裏那篇《明朝與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社會背景的異同》惹惱過當曆史教師的老爹。
比較了一下,歐洲的文藝複興運動是為了打破宗教對思想的禁錮,反觀明朝,封建禮教與歐洲宗教有著異曲同功的作用。
明朝的商品經濟也發展到了巔峰階段,在東南地區製造業不但不劣於歐洲的文藝複興時期,甚至還更強。
學過曆史的人都知道明朝中後期是長期入超的,大量的白銀通過貿易輸入,而輸出的是絲綢、茶葉、瓷器等工業品或原料加工產品。
唯一可惜的是資本主義沒有在明朝真正萌芽,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封建禮教由士大夫和地主階級掌控,而這個階級又攫取了明朝的社會權利,資產階級沒有誕生的土壤。
條件都是現成的,甚至更好,隻不過土壤被一株巨樹的主根占了大部分,其它的株苗得不到足夠的養分,所以無法破土發芽。
朱厚照不禁遐想聯翩,如果把士大夫、地主階級的根子挖斷,那麽明朝會不會有文藝複興,會不會爆發工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