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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陰魂不散

  懷疑滿滿的質問讓曾家望怔在原地。


  一束光線從西邊投落,恰好落在曾煜的眉眼處,黑發淩亂的他眼神凶利,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兒子流露出這種眼神和神情,鬥誌昂揚,連親爹也不輕易放出懷疑範圍。


  要是他為別的事也能如此凶悍抖擻,絕對是老曾家的福分,問題是,能夠激起他內心澎湃的隻是一個女人——


  而且,還是一個死去的女人。


  克製住內心層層疊疊的失落與失望,曾家望出人意料的平靜下來,甭管歐之盈是不是在黃土裏化成了白骨,隻要能夠從渾渾噩噩中清醒振作,就是一個好的征兆。將手提包交給去而複返的薛貴,又教訓幾句圍觀的傭人吩咐他們送李麗雅和趙媽去醫院,他這才淡定看向眼神死死盯過來,一動不動的兒子,平穩道:


  “我為什麽要藏她?當年她跌進撫琴河,打撈上來的屍首全身浮腫,不成人形,你又不是沒見過。”


  “為什麽?”曾煜冷笑,“自然是你不想看到她和我在一起,自然是你一看到她,就會想起某些難以見光的勾當!”


  “你……”


  要麽混沌得比混蛋還不如,要麽說話尖銳得像把匕首,曾家望暗歎,不知道上輩子造什麽孽,老天爺派這麽一個冤家來折磨自己。


  幸好四周除開信任至極的薛貴沒有旁人,他按壓住怒氣,耐著性子解釋:


  “在你做出那種事後,我怎麽可能不讓她入曾家的門?你看麗雅,無論哪個方麵都不配上咱家,還不是看在阿賜的麵子上嗎?”


  曾煜狐疑打量著父親鷹鉤鼻上如豆粒的兩顆小眼睛,或許是沒看出異樣,他整個人放鬆下來,肩膀同時也跨下來。


  “你剛說她沒死,還說什麽耳釘?”


  自己已經多年不管任何事,假如想找出之盈,必定要依靠父親的勢力和關係。


  多年來渾噩得像一缸汙水的腦子在看到快遞照片的一刻突然清醒,想了想,曾煜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

  “喏,這個。”


  薄淡的金色光線裏,看不出任何背景的照片上,一對金鑲玉的耳釘泛出灼灼金光。金色顯亮發光,橢圓型的玉石溫潤,絕不是常年埋在墓地裏的東西。曾家望捏著照片仔細端詳,又對著光線照了照,沒過多久,他也認出來這是歐之盈當年經常佩戴的一對耳釘,據說是她的祖母,也就是清心茶的創始人歐清心傳下來的東西,不算特別名貴,隻不過具有特殊意義罷了。


  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回憶起當年得知歐之盈屍體打撈出來的情景——


  秦氏兄弟,也就是秦慕清和秦縱遙死也不肯曾家人看屍,更不接受來自曾氏的任何吊唁,花圈也直接扔掉。


  他花了不少錢,買通殯儀館的殮葬師,在歐之盈入棺前偷偷去看了一眼。


  在水裏浸泡多日,又經流水與石塊衝撞,屍首浮腫甚至潰爛,大概像歐之盈,但是,他非常確定,當時的屍體上,沒有這對耳釘。


  “照片誰送來的?”


  他問兒子,同時解開西裝外套的排扣,早將之前的震怒忘得一幹二淨,反之被無數疑問所取代。


  “快遞,寄件人寫的是張三,一看就是假名字,地址手機這些全部沒有。”


  曾煜的眼神片刻也不曾離開父親,他知道,自己必須有求於老頭子的同時,還得多長個心眼。


  在他看來,老頭子是一百個不願意歐之盈和自己在一起。


  此時,曾家望心裏想得更多的是卻是照片的來源,真假,以及寄照片的人到底意欲何為,對兒子心裏的小九九反而沒有什麽察覺。至於歐之盈是否還活著……他既不關心,也不認為有多重要。當年,曾煜那般花樣百出的追求她尚且不為所動,如今晃眼過去好幾年,她即使還能重新回到潭城,也根本不會考慮曾煜。再說,說不定這些年她早已嫁漢生子,兒子那些綺念,注定要付諸東流。


  不過,如若歐之盈確實還活著的話,是誰把她藏起來了呢?

  又為什麽要製造她溺斃的假事實?


  秦家兩兄弟?

  不,不太可能。


  當時歐之盈被推進水中,深諳她水性極好,秦縱遙沒有立刻跳下去救人,反而和自己派出去的人纏鬥不休,等再入水,為時晚矣。


  為此,秦縱遙一直背負著殺了歐之盈的罪責,無論是他還是秦慕清,不太可能這麽做。


  那麽會不會有人蓄意找到這對耳釘,從而想把水攪渾,從而謀劃點什麽呢?


  會是梁安國和那個鬼靈精卻又心腸硬朗的梁翹嗎?


  “去少爺房裏取到快遞紙袋,你馬上去查快遞從哪裏寄出。”千百個疑問無從追尋答案,曾家望轉向垂首不語的薛貴,“還有,再托人查一查當年歐之盈死亡被打撈後的情景,看看當時警方是憑什麽斷定屍體身份。還有,去夫人經常光顧的珠寶店,請劉經理看看這對耳釘的真假以及相關信息,要快。”


  “是!”


  薛貴雙手接過照片,匆匆走向停在深木色柵欄外的車輛。


  唯一的憑證,更是唯一和歐之盈的聯係被帶走,曾煜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曾家望看在眼裏,拉長語調道:


  “煜兒啊,這事蹊蹺得很,急不得。來,先去吃飯。等薛貴回來再說。還有,找時間去醫院看看麗雅,你把人家……”


  “她和我有什麽關係?不去!”


  說起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曾煜滿肚子火沒處兒撒,他摸了摸右臉幾處被指甲摳出來的血印。


  臭三八,竟敢抓老子的臉,等之盈的事水落石出,必須將她丟出去!


  心知兒子對李麗雅一百個不待見,隻想息事寧人的曾家望語重心長規勸道:


  “阿賜總歸是你兒子,她總歸是你老婆,你把人家打得半死不活,她娘家人,是要有權利追責的。”


  “你不是說她娘家人喜歡錢嗎?打發點錢,讓他們把那賤人趁早領走,省得哪天要給她收屍!反正我不去,你們誰愛去誰去。”


  硬邦邦甩下這麽一句,曾煜頭也不回走向別墅右幢。


  太陽沉落西山,天色漸漸暗淡,望著妻子慌忙迎出來,心疼撫摸兒子被撓臉頰的一幕,曾家望止不住歎息:


  本以為歐之盈死去,所有事情一了百了,兒子也能不被她狐媚了心去,結果好些年過去,她的東西又重新浮出水麵。


  陰魂不散呐!

  難道老天爺是在預示點什麽嗎?譬如,搶來的東西,終歸要哪裏來哪裏去。


  猛然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想得悲觀喪氣,曾家望看看暮色逐漸拉開序幕的天空,搖了搖頭,喃喃道:


  “老了,果然是老了。”


  ——*——*——


  薛貴重新回到別墅是晚上十點,曾煜滿臉不高興,嫌棄他動作慢耽擱時間,引來曾家望好一通訓斥。


  書房內,三個男人各自坐在獨立的紅木座椅中,一盆青蔥富貴竹擺放在暗紅茶幾上,青青欲滴,節節分明,養眼又可愛。


  “珠寶店的劉經理仔細看過照片,他認為耳釘是真的,就是說金肯定是24K純金,玉石成色非常好,我跟他說會不會有人根據別人的耳釘樣式仿造這樣一對,他表示難以確定,因為沒有實物和對比。”心知曾煜是個一點就炸的炮筒性格,薛貴小心翼翼措辭,“警方那邊也找人調出過當年的檔案,很奇怪,當年屍首從撫琴河中打撈出來之後,的確是憑這對耳釘而確認身份的,您知道,當年的指紋驗證遠不如現在完善,況且屍首浸泡多日,浮腫變形。至於DNA,沒有驗過。”


  曾煜對這些並不怎麽關心,他唯一關心的是,快遞從哪裏發出,這樣,就有個奔著尋找的方向。


  即使大海撈針,總比什麽也不知道強。


  “可是,我當年去殯儀館看那一眼,非常確定屍首上沒有戴耳釘。DNA沒驗過正常,歐家人差不多隻剩她,哪裏來對比?”


  曾家望來回把玩著兩顆寶貝文玩核桃,眼睛又眯成一條細細的縫。


  然而,話一出口,曾煜卻像被點燃,大聲道:


  “你當年去看過之盈?你不說秦家不允許曾氏任何人靠近嗎?為什麽不帶上我?”


  “這些事現在追究還有意義嗎?”曾家望懶得例會隻關心歐之盈的兒子,四兩撥千斤的避開:


  “你不是堅信她還活著?”


  曾煜被父親噎得一時辯解不上,薛貴抓緊機會,趕緊繼續匯報:

  “還有快遞,我查過,是從玉城發出,但是,想要追查是誰發的,具體哪個位置,還需要時間,也有點難度。”


  聽到這話,曾煜二話不說,立刻起身走向門口。


  “你幹什麽去?”


  “去玉城!”


  “不許去,薛貴,給我攔住他!”


  ——*——*——


  無論哪裏,夜色總能帶給一種輕微的迷惑感。


  沿路街燈明亮,隔著車窗望過去,所有映入眼簾的景色皆淡了幾個色調,像一張又一張落落寡歡的臉。


  何盡歡望著陌生街景,開車的宋小奇和身旁的徐唐正在商量給幸福超市的小夫妻買點什麽慰問品,她腦海裏盤旋的,卻是昨天晚上,請寧謙一道吃飯時聽到的兩個消息:第一,將清心茶生產權收回去之後,曾氏有段小小的複興,但隨後即遭遇縱遙的反攻,所以,經濟狀況不可能太好,但是,曾家望卻出人意料的資金活躍;第二,寧謙收到消息,曾家望派來解決玉城清心茶事件的,不是別人,而是他那個大事小事全不過問,一心沉溺女人和豪賭的敗家兒子曾煜。


  還記得縱遙說過,曾煜此人性格衝動,幾年來一直是二世祖做派,他來解決爭端?


  很奇怪,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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