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青絲白首
“一生中，你會碰到許多人，能陪你走到最後的總是少數，更多的是相伴一程，無聲告別。”
每每想起房芳，何盡歡耳畔總會響起秦縱遙說的這句話，心中便釋懷不少。
相比撕破臉的分道揚鑣，沉默著走散了，其實還算好。
在於佩和白玥的陪同下，她還去Jack的麗人館看了由Vivi-Mo親手設計的禮服。那是一件美輪美奐的白紗，並非純白，而是極具質感、色澤溫潤的珍珠白，在燈光下泛出脈脈溫情的色澤，整體看上去優雅又不乏小性感，端莊又不失大時尚，下擺處更是綴滿一顆顆圓潤光潔的珍珠，若穿在身上慢慢行走，可以想象的曼妙唯美。
還在苦逼備戰考研的白玥尖叫連連，直喊美呆了，簡直是小時候幻想的仙女裙。
相比她的咋咋呼呼，於佩要顯得淡定許多，不過也是雙眼放光，驚歎不止。
離開時，命令她這幾天必須每天抽一個小時來做美容的Jack抱胸說了幾句意味深長的話：“Vivi-Mo極難抽出時間訂製不在計劃內的作品，何盡歡，縱遙對你，非同尋常。你知道Vivi設計公司的宣傳語嗎？不用思考，想你也不知道，她在國內的推廣和普及不如國外。Vivi公司的設計理念和宣傳語是：此生一愛，此生一件。”
八個字，聽起來平淡無奇，卻讓三個女孩同時怔了怔。
此生一愛，此生一件。
這一生一世裏，披上這唯一的一件婚紗，由此從天光走向暮色，從青絲走向白首。
車窗外，街景飛快往後流逝。
反反複複想著Jack講的八個字，何盡歡鼻尖微酸——
她明白縱遙的用意，盡管隻是權宜訂婚，在他心裏，視其為一生一世的婚禮。
得君如此，焉複他求？
——*——*——
晚上十點，美弗尼夜總會內，動感音樂勁爆耳朵，火辣性感的鋼管舞正在舞池中央上演，引得在座賓客尖叫連連。
所有人臉上都散發出一種受欲望支配的饑渴和迷惘，除開坐在角落裏的秦慕清。
燈光照得蒼白的臉變幻出各種顏色，他端著紅酒輕輕搖晃，以一種旁觀者的漠然眼神冷冷望著熱鬧處的群魔亂舞。
一名身穿露肩包臀短裙，頭發染成彩色的性感女子上來搭訕，他也不說話，朝她投去陰鬱一瞥，女子立即識趣離開，轉而投向另外的目標。等了半個多小時，杜權還不到，耐心快要用光時，趿著人字拖花褲.衩，上身一件黑色緊身背心的杜權摟著一名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人來了，他跌坐在沙發裏，帶得懷裏的女人裝到他胸前，順手抓了一把她的波濤洶湧，他朝秦慕清打量一番，玩味道：
“來這種地方也不快活一把，看來，你真對她動了情啊。”
“那是我的事。”秦慕清俯身放下酒杯，粉藍色T恤被燈光照得半明半暗：
“我需要你幫忙。”
“需要？”
杜權哈哈大笑，脖頸上掛的金鏈子發出耀眼刺目的光，手勾住懷中女人的下巴，噘起嘴索吻，搖頭晃腦，賤賤道：
“寶貝，我需要你幫忙。”
女人吃吃笑起來，眉飛色舞，啄他一口，順勢靠在他的肩頭，杜權心滿意足，回頭看向神色不明、羸弱得不堪一擊的人：
“瞧見沒有，這才是請人解決需要的口吻。”
要是可以，真想一拳揮過去，揍爛他這張下.流無恥的臉。
秦慕清眸光幽幽的想，在杜權一半挑釁一半戲謔的眼神裏仍舊鎮定，不輕不重的開口：
“我是需要你幫忙，但，不是請求。你不是一直對他懷恨在心麽？”
“誰？”
無法無天慣了，杜權不太習慣隱晦的代詞，停頓幾秒鍾才想到他指的是誰，虎目收緊，謹慎道：
“我可沒有，你別亂講。”
“嗬。”秦慕清輕輕冷笑，這個色厲內荏的家夥，連承認敵人的勇氣尚且不夠，如果不是父親的神秘背景，在這藏龍臥虎的潭城，怎麽可能混得風生水起？當然，要不是衝著他們家背景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也不至於坐在這吵鬧死人的鬼地方，“在我麵前，杜先生盡可實話實說。或者這樣，我來說，杜先生看看是否說得對。礙於他的財勢，你一直想傍上大樹分一杯羹，奈何又把握不準他的性情，怕一旦黏上，吃盡啞巴虧。本來你一直在等機會，又因為杜晚妝，你顏麵盡失，而且也看清楚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所以……”
深諳人心的他適時收話，杜權果然神色收斂，鬆開懷裏的性感尤物，撇嘴道：
“所以什麽？”
“所以，如果有讓他吃癟，你指不定還能趁機撈點什麽的機會，不知道杜先生是否有興趣。”
瞅著眼前看似斯文秀氣的男人，杜權眯著眼睛，心中飛快盤算起來。
自從他突然回國，杜晚妝就跟吃了迷藥一樣跟定他，寧死也要和自己斷絕關係。老實說，對於一具玩過多次的肉體，留戀還真談不上，盡管有一張勾人的臉。隻是，她畢竟是杜家的人，這麽多年乖巧忍受，如今竟為一個男人敢和自己叫板，真不知道是傻呢還是受人指使。無論哪種，這證明秦慕清有一定的過人之處，再說，他還姓秦，窩裏鬥的好戲，自己一直喜歡看嘛。
因杜晚妝而對秦慕清的不爽在這番想法中消失幾分，他打手一揮，女伴立即乖乖起身，臨走前還不忘留下一枚香吻。
“怎麽讓他吃癟？”
他從夜總會老板早備好的鐵盒內抽出一根雪茄點燃，又抽出一根遞過去，秦慕清道謝搖頭，露出神秘的表情：
“暫時不能告訴你。”
“那你他媽來找我是幹什麽？”居然還擺起譜來，杜權一口煙噴出去，怒氣上飆。
“需要你出麵辦點手續。”
“什麽？你當老子是你馬仔？”
抬起右手扇走他故意噴過來的煙霧，秦慕清強忍脾氣，示意他過來。
杜權將信將疑往前挪，又俯身，耳旁立即傳來輕飄飄的低語。
眉頭緊鎖的他聽著聽著似乎非常高興，扯出一個痞裏痞氣的獰笑，直到秦慕清講完，他靠回殷紅沙發，翹起二郎腿，散漫道：
“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方才一席話，秦慕清邊說邊留心他的滿意表情，此刻已拿捏準他肯定會幹，因此選擇了迂回的方式作答：
“有什麽好處能比得上親眼看著自己討厭的人走進困局呢？”
“哈哈！”
正中下懷的話讓杜權縱聲狂笑，他捏著雪茄，朝秦慕清伸出帶著碩大金戒指的手，故意做出惋惜的神情，道：
“秦家人，果然個個不簡單。你的聰明才幹不輸他，隻可惜呢，不是正主。”
這麽小兒科的挑撥離間，秦慕清豈會聽不出來？
可是，有些刺在心裏紮得太深，即使明知人家故意，被挑起來時還是痛得全身難受。
他端起酒杯在杜權身前的玻璃杯碰了碰，寡淡顏色的唇邊抿出一縷詭異的微笑：
“是不是正主，沒有人可以說了就算，不是麽？”
“這句話好！”杜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說什麽說，有什麽好說的，不如直接幹，這和搞女人是一個道理，哈哈！”
——*——*——
丹桂飄香，金秋氣爽，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帶給人無限歡欣舒適。
時光如水逝，眼看還有兩天就是訂婚儀式，何盡歡的心情亦隨之起伏，一見如故的白玥和於佩打趣肯定是患了婚前恐懼症。
她調到質檢部擔任技術總監歐誌華的助理已有一段時間，當時宣布此職位變更，公司內一片嘩然，無論從工作的級別還是重要程度來說，都是種降低，說起來，還是收購嘴甜甜的有功之臣。對此，她反而十分淡然，擔任項目經理是縱遙的權宜之計，對自己更是種虛位拔高，無論從資曆還是經驗來說，並不名副其實。到質檢部多好哇，能紮紮實實學到不少東西，雖然頂頭上司歐誌華嚴苛至極，不過，嚴師出高徒嘛。
當然，在人人感慨總裁女友原來也得從低做起時，兩人訂婚的消息緊跟著公開宣布。
本來感慨連連的大家又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即將有名分，那麽，到哪個部門無所謂嘛，反正以後偌大集團都有份。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這點，早在走進這幢大樓便深有體會。
再加上這段時間各種經曆，不知不覺間，從學校畢業還不足半年的何盡歡已能雲淡風輕，笑看一切。
質檢部的辦公室設在總部大樓二十六層，因為經常需要工廠集團兩地頻繁奔跑，部門辦公室內人員寥寥。
“Hello！”
臨近下班，徐唐提著公文包，吹著口哨走進來，笑眯眯又賊兮兮的竄到托腮眺望窗外秋色的她麵前：
“上班時間發呆，可是要扣工資的喲。”
“那麽請問徐特助……”何盡歡站起來，把歐誌華交代學習的一整摞資料碼整齊，笑靨清淺，輕巧反問：
“上班時吹口哨，是不是也應該扣工資？影響集團形象呀。”
徐唐瞪大鏡片後的細長眼睛，左看看又看看，感慨道：
“越來越有老板娘風範嘛，不錯不錯。縱遙在京華，讓我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