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美人難囚“27”
蕭坤爾是蕭雅爾唯一的兄長。她入宮之前,蕭坤爾也曾對她疼愛有佳。她坐上鳳椅之前,兩人也是裏應外合,配合默契。如今大功已成,他成了她和兒子最強悍的對手,他如今尚未至六旬,竟已無緣享爭鬥一生得來的榮華富貴了。
此時,她坐在鳳椅上,隻覺得孤零零地,錦衣華服金釵美鈿之下,隻剩了淒愴,再無人能體會。
良久,蕭雅爾才開口問,“丞相的三房夫人呢?”他雖然對權勢專橫,卻對三房夫人極好,難道他死時身邊就沒有人嗎?
耶珈炎霆早已打探清楚,“大夫人因賢妃之死一直傷心,在皇城東郊的道觀裏長居了幾個月,二夫人已經瘋癲,兒臣去時,她在後院的膳房裏披頭散發地抓老鼠,三夫人不知所蹤。兒臣懷疑,那位年輕貌美的三夫人若非害死丞相畏罪潛逃,便是被居心叵測的下人擄走了。”
“所以,以此推斷,哀家的兩個孫兒不是被丞相弄走的。命人去道觀通知大夫人,找禦醫給二夫人瞧瞧,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問出殺害丞相的凶手,再派人去尋三夫人,另外,你親自去一趟天山,帶著哀家的令牌,去把蕭遙公子帶回來。”
“兒臣遵旨。”
耶珈炎霆領命離開,偌大的雍慈宮越顯的空寂。蕭雅爾淚如雨下,這是報應嗎?她竟在轉眼間家破人亡,日後蕭家麵臨的將是無止境的敗落了。
而這皇宮之內,她已輸給了還躺在病榻上的藍祈縈。那個女人,一句話不說,便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她。
祈縈醒來時,已經是兩日後的晌午,口中有一股無法言喻的苦味兒,想必是在她睡著時,有人喂她吃了藥。
暖陽透窗而入,明亮刺目,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是在鳳安宮――終於回來了。
殿內的布置比以前奢華了不少,讓她乍覺的有點陌生。
正要坐起來,也不知紋竹從哪冒出來的,及時扶住了她,“公主剛醒,不可起得太急,可還有哪裏不適?奴婢馬上去叫禦醫。”
“沒事了,你去給我倒杯水。”祈縈注意到紋竹身上的是玖瀾掌宮宮女的宮裝,淡雅的碧綠裙裝倒是讓她更加清秀了,看樣子,耶珈夙已經將她安頓好了。“紋竹,你在玖瀾皇宮沒有受什麽委屈吧?”
“公主放心,陛下寵愛您,自然不會虧待奴婢的。”
接連喝了三四杯,祈縈才覺得完全清醒過來,“陛下呢?”
“蕭坤爾死了,陛下去丞相府參加葬禮了。早上一下朝就過去了,剛剛差人來問過公主醒了沒,看樣子天黑才能回來。”
祈縈隻覺得腦子轉不過筋兒來,“蕭坤爾死了?是暴病還是被誰殺的?”
如意夫人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是禦膳房特意給祈縈準備的午膳,幾樣精致的清淡小菜,還有兩樣粥。“公主,這些話不要問,也不要再談論,你如今是病人,對外麵的事要一概不知不管不問才好。”她嗔怒瞪了眼多嘴的紋竹,“閑的你沒事做了?還不伺候公主洗漱?”
“是。”紋竹也不知自己為何這樣聽話,隻是這略帶威嚴的口氣,讓她無法拒絕,似一種習慣。
紋竹親自去弄水,如意夫人放下托盤,扶著祈縈下床。
祈縈卻還是忍不住問,“難道太傅不想知道是誰殺了蕭坤爾嗎?是不是南闋赤練門的人動的手?”
“公主怎麽猜到了赤練門?”
“我和夙在花神坡那會兒,蕭坤爾派人冒充赤練門的人來殺我。”
“不是赤練門,凶手也追查不到。不過,若是蕭坤爾如此明目張膽的追殺過陛下,恐怕凶手會是……”
“你該不會懷疑夙吧?蕭坤爾是他的舅舅。”
“公主何時變得如此緊張耶珈夙了?竟連稱謂也變了。”如意夫人雖此時才不悅,卻早就發覺了祈縈的劇變,她對耶珈夙有了太多的依戀。“臣警告過公主,公主是做大事的人,不可為兒女私情牽絆,更何況,耶珈夙後宮佳麗如此之多,他的情能為你留到幾時?”
“我愛他,這就夠了。”
“愛?皇族之人,沒有資格說這個字。耶珈夙隻是在利用公主,公主會明白的。”
“太傅……”祈縈想駁斥,又逼迫自己壓住怒火。父皇和母後的目的她還沒有弄清楚,不能如此冒然戳破一切,否則,她將永遠都找不到真相。
“公主還是洗漱用膳吧,若是臣的話成了現實,也莫怪臣說得太殘忍。”
祈縈無話回應,見紋竹端著水盆尷尬地立在殿門口,隻得改變話鋒,“請太傅日後對紋竹的態度好些,她是母後身邊最忠誠的宮女,我不想讓她在我身邊受到任何委屈。”她不想流淚的,卻不明白眼淚為何還是往下淌。
如意夫人沒有安慰她,“臣還有要事去處理,告退。”
紋竹端著水盆這才進來,“公主,您沒事吧?這個如意夫人到底是誰?為何公主叫她太傅?”
“我本來知道她是誰,現在卻並不知道她是誰了。紋竹,你幫我盯著她,看她整天在忙什麽。”
“是。”
“那兩個孩子可都送走了?”
“早已送出宮,如意夫人親自送出去的,都安然無恙。”紋竹伺候著,把宮闈內的動靜都一一道明。“公主,下一步該怎麽做?”
“沒有人來找麻煩,我們也不宜去找別人的麻煩,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要盡快練成武功。再這樣虛弱下去,隻怕所有人都能把我踩在腳下了。”祈縈赫然想起一個人,“可有人懷疑過鍾肴離的去向嗎?”
“在回宮之前,奴婢早已轉告過陛下,說鍾禦醫在小鎮上時便想起有一位故人住在那附近,去探望了。”
“做得好。”祈縈終於放了心,“希望他能帶著兩個孩子安然抵達司徒府。”
丞相府中被重新布置過,為了撫慰死者,太後與陛下又賞賜了一些金銀財帛。
院子裏到處白綾飄渺,靈堂布置在正堂的側室,蕭雅爾和蕭坤爾的大夫人、二夫人哭得天崩地裂。中年女人哭喪更近乎是一種怪異的歌謠,聽上去抑揚頓挫,又極盡悲哀之色,叫人分辨不出這悲傷是真是假。
耶珈夙坐在靈堂一側,靜觀著來吊唁的人,他倒是沒有想到,蕭坤爾平日交友如此之廣,市井富賈,江湖俠士,和尚,道士,文臣,武將,書生……當然這其中有的是真痛,有的是客氣,有的則是來看熱鬧的。
耶珈炎霆帶著一個身著雪白錦衣的男子邁進來,男子一進門就撲跪在牌位前大哭,“父親死的好冤,兒子一定會為父報仇雪恨……”
耶珈夙挑高眉毛,這個俊雅的白衣男子他認識,雖然年幼時他們隻見過兩麵,卻還是能從眉梢眼角的辨別出來――蕭悅心的弟弟,蕭遙,十歲那年,拜在天山派門下,如今也是文武雙絕,已經成為天山派的堂主之一。
蕭遙很快轉向這邊來跪拜,耶珈夙伸手扶住他,“表弟不必如此客套,都是自家人,快起來去換衣裳吧,大家還都等著你呢。”
蕭遙卻並不想馬上去更衣,“父親的死,姐姐的死,陛下理當給弟弟一個交代!”
哼哼,回來興師問罪的?耶珈夙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心情為兄理解,眼下應該先讓舅舅入土為安才對,你說呢?”
在對麵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吭聲。蕭遙不是她們的骨肉,他和蕭悅心一樣,都是蕭坤爾的原配夫人所生,正是因為生下蕭遙之後,那位原配夫人因為難產而油盡燈枯。隨後,蕭坤爾才又娶了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這三位夫人都無一例外地非常疼愛蕭悅心,卻都不喜歡蕭遙,因為男孩是要繼承家業的,蕭遙自幼便陰狠,絕不會讓她們有立足之地。
所以,此時理當勸解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對蕭遙的無理視若無睹,隻有蕭雅爾上前來拉住他,“遙兒,若非夙兒打點這一切,隻怕你父親還浮屍於後院的湖裏,悅心當初也是犯了死罪才被處死,你如此大鬧靈堂隻會讓你死去的父親難堪!”
“皇姑母……”蕭遙豈會甘心,“你認為這一切都與表哥無關嗎?”
“人死不能複生,你就算把天捅下來,也改變不了什麽。”蕭雅爾本想讓他回來能讓府中人有個依靠,沒想到隻給人添堵,“炎霆,帶遙兒去更衣,一路風塵仆仆,他大概也累了,休息好了再過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