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撞破

  從寧國公府回來之後，江衍奚便覺得身邊的氣氛變了許多，跟著他的小廝接二連三地找著借口離開，而家中的下人也是在他不知不覺中被換掉。


  當他無意中和方憐南說起這事時，方憐南依舊睜著那雙天真無辜的大眼睛問道：“是嗎？這幾日他們都來向我請辭，我以為他們真的有什麽事要回家，所以就應了。奚哥哥，你是不是生氣我擅作主張了？”話的最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就連眼眶都紅了紅。


  江衍奚搖頭，說道：“怎麽會生氣，你是這家中的主母，自然有權利處置下人，我不會幹涉你的決定。”


  “奚哥哥不生氣就好，不過下次我保證一定會和你商量之後再做決定。”方憐南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這模樣倒還真有幾分小孩硬裝成大人的模樣，江衍奚笑了笑，同她說了幾句便又回到書房去處理事情。


  因著要做的是寧國公府的賬簿，江衍奚明令了在他做賬期間禁止他人入內，就算是方憐南也不行，他這才得到幾分喘息的機會。


  如往常般，他掏出貼身香囊，喃喃自語道：“蘇兒，你說我該怎麽辦？”


  葉錦蘇死了，就在他與別人拜堂成親那天。江衍奚以為自己能當無事發生，隻要笑就可以了，隻要接受眾人的道賀就可以將會傳入耳中的死訊給趕出去。


  可為什麽明明已經喝得連路都看不清了，唯獨那張臉還那樣清晰地出現在麵前。


  紅燭下，葉錦蘇穿著嫁衣，笑意盈盈地端起合巹酒杯，他不由得也舉起了手裏的酒杯，小聲地喚了句娘子，便仰首一飲而盡。


  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他兩人，他倆終於禮成了。


  可待第二天江衍奚醒來看到枕邊方憐南嬌嫩的小臉時，他徹底清醒過來了，從今天他就是別人的夫君，而葉錦蘇已是與他陰陽兩隔，前緣再難續。


  說到底，或許葉錦蘇在嫁進江家時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有緣無分，就算她人已經不在了，她留在江家的痕跡都是明證，刺得江衍奚心疼。


  他迫不及待地將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都趕出他的世界，逼著自己要向前看，要忘了她。可真當她連在他夢境中都不再出現時，他又慌了。


  不管是愛，是恨，他都在害怕再也見不到她。於是那天葉錦蘇割斷的青絲，被他偷偷藏起來的青絲成了他最後的慰藉，雖然他反複告訴自己的是，別忘了那份恨。


  江衍奚心裏清楚，他如今已經是方憐南的夫君，就不該這般，可當他每次麵對方憐南的時候，心和身體都在抗拒著她的接近，隻能隨意尋了個借口天天在外忙碌，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他無意中撞到了杏兒的家人鬧上門來。


  那些村婦連江家的門都沒能進去，隻能在江家外吵吵嚷嚷，說什麽杏兒是被冤枉死的，居然才給了那麽幾個錢。


  正巧被他們堵著路的江衍奚不耐煩，本打算直接將人趕走，沒想到，他們一見著是個能話事的人，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杏兒臨死之前找抄書先生留下的書信。


  那信中一字一句寫著的都是對江衍楓的愛和思念，唯獨在最後一句提到了她的死，說是她的死定能換來少爺的一世安穩。


  江衍奚立刻聯想到了葉錦蘇死後，他第一個想要處理掉的就是江衍楓。還沒等他下手，寧國公卻突然插手，說什麽兄弟鬩牆一事若是傳出去，定會有損他們寧國公府的聲譽。


  礙於權勢，江衍奚隻能屈從將雙腿殘疾的江衍楓送到了別莊上看管了起來，倒是也真保了他一世安穩，難不成杏兒的死跟寧國公府有什麽關係？

  他覺得奇怪，順著杏兒的死查了下去才知道那日公堂之上，寧國公竟然拿著寫著江衍奚的供紙逼葉錦蘇認下了陷害之罪，怪不得最後見到葉錦蘇的時候，她會說是江衍奚將罪名加在她身上的。


  葉錦蘇竟然是被自己逼死的！江衍奚能夠想象得到當時公堂之上，葉錦蘇在看到那供紙的時候有多絕望，這樣的絕望他也同樣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