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
顧耀霆當時在房間內隱約聽到外人的聲音，還有幾聲高語，本來心中還有些擔憂，後來聽到笑聲，才稍微放下心來。
顧耀林隻要不是麵對趙離的時候，態度都不會很尖銳。此時麵對大哥詢問，自是很聽話地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嗎……”
顧耀霆垂眸看著碗中濃稠的肉湯，他甚至還能回想起剛剛喝下的那一口湯，醇厚美味，再想到趙離將李四嚇跑一事，不禁沉思。
“二弟。”
“嗯？”
“你覺得趙離此人近幾日是否變化頗大？”
顧耀林沒想到大哥會提起趙離，眉頭皺起，卻還是順著大哥的話回想起來，撇了撇嘴，“誰知道，也許她是鬼門關走了一趟，中邪了呢？”
“若中邪能讓她變成如今這樣，倒也是好事。”顧耀霆看二弟說著氣話，不禁失笑，轉而又不動聲色道，“仔細想來，趙離這幾日倒沒有像以往那樣做些混賬事，若是能一直這麽下去，或許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過得那般艱難。”
“大哥，難道你真被她給迷惑了？！”
顧耀林雖沒顧耀俞那般心思敏感，但好歹顧耀霆是他大哥。兄弟倆在家境驟變時互相扶持著這麽久，他從大哥話語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立刻露出不可置信表情。
“她指不定是心裏憋著什麽壞招，等我們鬆懈了，就突然發難，讓我們措手不及。咱們之前吃的苦頭還不夠嗎，趙離這人根本不可能會變好！”
顧耀霆看著二弟一副他被背叛了的表情看著自己，心中無奈。正要開口，卻聽得顧耀林啞聲道：
“她劈中大哥的那一刀我從來都不敢忘。”
那是發生在趙離趁著醉酒欲捂死顧母第二天夜裏的時候。那次趙離非但壞事沒有做成，沒殺了顧母，還被顧家三兄弟聯合拚死抵抗，傷了顏麵。
白天她一天都不動聲色，晚上居然提著刀衝進顧家兄弟的房間，叫嚷著老娘要剁掉你們反抗的手。
混戰中，那尖利的刀刃在顧耀霆的背後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幾欲要了顧耀霆的性命。
而趙離自己被嚇到，不管不顧的溜到鎮子上藏了幾天，全然不顧顧耀霆生死。
幾天後回來，她非但不覺得自己有錯，還對傷重的顧耀霆拳腳相加，怨他受傷不去搬貨，家裏少了收入。
這是人能幹的出來的事情嗎？
房間內一時陷入沉默。
那陣子大概是他們最無助黑暗的時候，尤其對顧耀林來說。上有母親重病，下有弟弟需要照顧，一直和他相互支撐的大哥重傷昏迷，又有趙離在一旁冷嘲熱諷拳打相加，幾重壓力層層壓下，幾欲讓顧耀林崩潰。
有天他恍恍惚惚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站在了河流邊，一隻腳已經踩進了水裏。
後來咬牙撐過去了，那段經曆留下的傷痕卻沒有被撫平。顧耀林的性子也在那段時間被磨得起了變化，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這也是為什麽顧耀林自始至終都沒有相信趙離的原因，也是顧耀霆和顧耀俞為什麽沒有將他們對趙離觀察後的想法直接說給顧耀林的原因。
“……我也沒忘。”顧耀霆道，他看著顧耀林，因為受傷而略顯蒼白的麵色上露出抹笑，帶著屬於大哥的穩重，以及安撫，聲音沉穩有力。
“耀林，你放心，大哥不會那麽容易被騙。”
顧耀林抿緊唇看著大哥，好一會，才鬆懈下來，垂著頭，聲音聽著悶悶的。
“抱歉，大哥。”
他不該提起這件事的，那段日子對於他們一家人來說都太過艱難，艱難得甚至不想去回想。
“沒事。”顧耀霆摸了摸他的腦袋。明明沒吃過多少好東西，顧耀林的發絲卻光滑柔軟，摸起來如上等錦緞般舒適，令顧耀霆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顧耀林。那時的二弟雖比不上三弟性子柔和，卻也不是個心眼小愛計較的。
不過是生活所迫。
門外，拿著空碗的顧耀俞垂下眼瞼，輕聲歎了口氣。
午飯過後，趙離將老虎剩餘的部分加上虎皮都收拾好，隨即拍了拍手，將眾人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輕咳了幾聲。
“接下來，我分配一下任務。”
“顧耀俞待在家裏，負責照顧病人，顧耀林負責把我打來的老虎帶去鎮上賣了，楚塵你和他一起，也好一旁幫幫手。”
她話音剛落，除了顧耀俞沒有異議外，另外兩人都很有意見。
顧耀林：“我憑什麽聽你的？”
楚塵：“我隻想陪著你嘛，妻主~”
一個就像炸毛小動物，一個則隻想粘著她撒嬌。趙離欣慰地看向顧耀俞，至少這裏還有個聽話的。
至於剩下兩個人，沒關係，她一個一個來。
她首先看向顧耀林。
“把老虎賣出去了，才有餘錢去還賬，張芳那人才沒有理由對你們下手。”
這道理顧耀林並不是不明白，他純粹就是習慣性和趙離對著來罷了，趙離都已經習慣了他這性子，連生氣都懶得生。
看顧耀林不再言語，她又看向楚塵：
“我等會還要再上山，你確定要和我一起？”
上山不說危險，其實也很累，而且時不時就會碰到枝葉綠草，這麽一趟下來，衣服是很難保持幹淨的，而趙離通過和楚塵這幾日的接觸，早已看出他是個愛淨的。
果然，楚塵一聽到趙離是要上山，一雙秀眉便微微皺起，還未上山呢，眼中就已流露出嫌棄之色。
一旁已經背起草簍的顧耀林見此，嗤笑了聲，冷言嘲諷道：“若是讓他來幫忙，隻怕我會更忙。”
楚塵沒好氣地飛了個白眼給他，想著與其和顧耀林這個討厭的家夥一起，他倒更願意忍著不幹淨和趙離上山。
不隻是顧家兄弟發現了趙離的變化，楚塵又不是個瞎的，他自然也是察覺到了。再加上他不像顧家兄弟遠著趙離，始終黏在趙離身邊的他比顧耀霆他們發現的細節更多。
他總覺得溺水後的趙離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不隻是行為上，心性上也有所不同。而在青樓的經曆讓他對於這一變化異常敏銳，迅速改變了自己原有的想法。
不能像以往那樣來對待趙離了，如今的趙離，有更值得他依靠攀附的價值。
他要趁著顧家兄弟還沒來得及拉攏趙離時，先一步抓住趙離的心，最好——
讓趙離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