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春姬
那張大人點了點頭：“的確，皇緞的供應格外重要。你們許州城的事情，其實也傳到了京中去。你們洛家能拿到這一次的訂單，想必是十分的不容易。”
“不過……”
他略微抬眸，眸色之中帶著幾分探究一般地盯著洛亭陽：“可你們洛家若是當真在這事兒上出了問題，難不成還真的要偌大的許州城來和你們陪葬嗎？三少爺，別拿這話唬我了。本官也是從京中而來，可不是那麽輕易，就能被你們給唬住的。”
韓映秋也收斂眸色，心下有些不安。
卻瞧著洛亭陽是不慌的，他對著張大人點了點頭：“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樣子，即便是將這匾額送來張大人這裏，單人也是不會給我們洛家這顏麵了吧？”
張明宇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匾額。
他微微皺眉，眼中帶了幾分忌憚：“三少這話是說笑了。既是嶽父大人親筆所書，我又如何敢不給這個顏麵？不如這樣，二位留在府中用午飯。咱們對這件事，好生聊一聊可好？”
聽聞此言，韓映秋和洛亭陽相互對視一番，洛亭陽起身，對那張大人抱拳：“多謝大人，那我和內子，便卻之不恭了。”
張大人眼中的精明一閃而過，韓映秋的心裏也明白，隻怕這位張大人，也不像是表麵上瞧著的那麽兩袖清風吧。
——
張大人雖然是從京中而來，不過他的這一任夫人柴子雲卻是實打實的江南人世。
今日是柴子雲親自下廚做飯，菜肴樣式是洛亭陽和韓映秋都還算是吃得慣的。
不過看張大人一坐上桌，就表達了對自己這位夫人的不滿：“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才做了這麽幾個菜？動作真是太慢了！”
他回頭，瞪了身後伺候的丫鬟一眼：“還不快去再催促夫人一番？今日府中還有客人，她可不要讓我丟臉！”
丫鬟匆忙退下，韓映秋不過剛剛落座，就聽到了一個嬌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呦，今兒家裏頭來客人了啊？老爺也真是的，來客人了不同妾身說一聲，妾身可是失禮了！”
聽著這如黃鸝婉轉一般嬌媚的聲音，韓映秋隻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女子，骨頭都要酥了。
果然一轉身，就看到一嬌美至極的女子，正從後堂朝著她們嫋娜而來。
那女子瞧著大約二十的模樣，一身嫣紅色的薄紗曳地蝴蝶裙，襯得她的模樣越發生出幾分媚態來。
瞧著她腳下的步伐，也如同細柳扶風一般，扭動著腰肢，便朝著眾人而來。
她頭上挽了個斜斜的靈蛇髻，沒有太多的頭飾，唯有一支步搖隨著她步伐的擺動越發靈動了起來。待她轉過頭，韓映秋方才發覺，這靈蛇髻之後，還簪著一朵鮮豔盛放的芍藥花。
韓映秋不得不承認的是，其實她也見過許多媚態橫生的女子。但眼前的這位，絕對是其中一等一之人。
便是這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連她這女子都無法抗拒。
韓映秋不由地看向了洛亭陽，卻瞧著洛亭陽的眸色隻是在那女子身上稍稍掠過，而後又低了頭，開始喝茶，仿佛並不曾被這樣的女子打動半分。
但那張大人可就有些坐不住了，瞧著這女子，便是站起身來對韓映秋和洛亭陽笑道：“這位是我府中的四姨娘，也曾是京中樂坊裏一等一的粱曲娘子，她叫-春姬，你們喊她一聲春兒就是了。”
不等韓映秋和洛亭陽說什麽，那春姬就對著他們二人深深地福了福：“春兒見過洛家三少和三少夫人，久仰二位大名，如今總算是見著，是春兒之榮幸。”
便是她說話的時候，也仿佛在唱著粱曲一般，是柔軟婉轉模樣，叫人心曠神怡。
粱曲出自梁州，是江南之中的江南吳儂軟語一般，曾被前朝評為“豔曲之最”。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卻是那些個喜歡去樂坊的男人們的最愛。
看著這春姬的樣子，韓映秋便知曉她不是簡單之人。
旁的那些歌姬舞姬若是能從良，哪怕是為人妾室，入了張家這等府邸，隻怕也恨不得早就和自己從前的身份劃清界限才好。
偏偏這春姬是絲毫不介意，甚至大方地站定在了韓映秋和洛亭陽的眼前：“今兒正是有客人來了，不如我來給大家唱一曲春來到吧？可是妾身最拿手的曲子了呢！”
“哈哈，好啊！”
張大人聽聞此言，先拍了拍手：“春姬的這一曲可是她的看家本領呢！從前在京中的時候，多少貴人公子一擲千金就為了這一曲，今兒咱們可是有耳福了！”
說著，那春姬還當真是站在當場就唱了起來。
張大人一時之間，便聽得如癡如醉。
洛亭陽並沒有多看春姬兩眼，隻是吃著眼前的菜肴，好似對這菜更感興趣。
韓映秋其實對這些粱曲什麽的沒有什麽興趣，春姬唱的正是興起的時候，柴子雲也端了菜過來。
若不是她穿著一身比春姬更顯得富貴的衣裳，韓映秋大約要以為，這站在門外端著飯菜的人，是張府之中的丫鬟呢！
比起春姬的嬌豔，柴子雲寡淡得顯得不值一提。
柴子雲的手中端著飯菜，本想要躲開春姬，從側麵走來。
韓映秋也不知春姬是否故意，就在柴子雲經過之時，她竟然突然一個轉身——
“春兒，小心！”
張大人第一反應，便是要上前護著他的愛妾。
甚至也不顧飯菜潑了柴子雲一身，他一把就將柴子雲推開：“你幹什麽？！若是燙著春兒，我和你沒完！”
但怒吼過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本不該在韓映秋和洛亭陽這兩個“外人”跟前兒如此。
他才算是稍稍收斂了自己的眸色，而後將春姬抱了起來：“春兒，你沒事吧？”
春姬倒是當著外人的麵，做出一副懂事又體貼的模樣來：“沒事沒事，大人，還有客人在這呢，您先將我放下吧！”
她推開了張大人，雖說身上沾染了汙漬，卻是一副溫順模樣：“抱歉，今日擾了大家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