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回許州
這個名字韓映秋是很喜歡的,點了點頭,瞧著風月公子也喜歡。
韓映秋則是對他道:“不管你是否是我要找之人,你隻需要知道,這世上日後再無風月,隻有不追就是。”
“是。”
風月公子的心裏,是歡喜的。
他掀開車簾,回首看向了那“囚禁”了他多年的清平坊,眼中帶著幾分憎惡,但也帶著幾分解脫。
放下車簾之時,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地看向了韓映秋:“那……我娘呢?她會如何?”
韓映秋垂眸,誠實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不追點了點頭,苦笑一聲。韓映秋卻問道:“這些年,你娘和你,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是一個姐姐對自己弟弟的關心,卻讓不追紅了眼眶。
不追從記事開始,身邊就沒有父親,是跟著娘親梁蕊姬的。
也是從他記事開始,梁蕊姬就帶著他已經住在了清平坊。
前幾年不追的日子尚且還好過,他年紀小,梁蕊姬的姿色也尚且還在。清平坊的媽媽對他們還不錯,雖然小小年紀的不追就知道,媽媽對他的好,是另有所圖。
但那時候梁蕊姬尚且天天帶著笑臉,除了整日讓他學習琴棋書畫累些苦些,旁的也沒有什麽讓他不開心的地方。
而一切的轉折,便是從前年,他過了七歲生日的那一天開始改變。
其實清平坊的媽媽秀姑也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她是瞧中了不追的“姿容”,但也通梁蕊姬講的清楚,等不追過了十二,再讓他上台獻藝。十二之前,他都隻改做個在台後為人伴奏的琴師罷了。
可梁蕊姬卻染上了好賭之事,她夜夜醉酒,白日裏就混跡於洪州城的賭場之中。
既是沾染了“賭”這一字,她自然是缺錢。
在清平坊賺得再多,她也不過是個風塵女子罷了。
梁蕊姬的錢,是越來越緊缺。
欠了賭坊的銀兩,連秀姑都替她還了一次,可她仍舊不知悔改。
一日就要到了債主給她的最後期限,梁蕊姬也不知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得知洪州東邊的禹州城之中,有一位大人十分喜歡年輕男孩。
她讓人牽了線,便將當時隻有七歲的不追帶了過去。
後果可想而知——
梁蕊姬用不追換了那大人的一千兩銀子,歡歡喜喜地回到了清平坊。
秀姑發了好大的脾氣,將梁蕊姬關在房中整整一月。
本以為一月過後,不追的精神好些,梁蕊姬也總算是安生了些,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卻沒想到,那位大人不依不饒地追來了洪州城,說是梁蕊姬和不追偷走了他房中的一副名畫。
不追自然不知這事兒,秀姑著人給梁蕊姬施了刑罰,梁蕊姬才終於承認,她的確是偷了一幅畫,而且早已在回到洪州城之前就賣掉,然後給將賣來的錢全數給賭坊還了賬!
梁蕊姬此番做法,簡直就是將清平坊也給卷了進去!
但那位大人卻說,隻要梁蕊姬能每月帶著不追去禹州城一次,伺候他和下頭的兄弟們,他就不再計較這件事。
不管是清平坊還是梁蕊姬,他們沒有一人會為了不追真心實意地著想。
梁蕊姬隻能答應,秀姑也當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兩年之中,不追便是每個月都要被梁蕊姬帶去那禹州城之中。
那位大人折磨人的手段也不盡相同,不追幾乎覺得,自己也活不到兩年了,卻遇到了前來尋他的韓映秋。
說到此,不追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然是淚流滿麵。
韓映秋卻伸出手,將小小年紀經曆了如此之多的不追輕輕地擁入懷中:“這一次秀姑肯放你走,隻怕也是動了惻隱之心。你且放心吧,不管那位大人是什麽人,你跟我們走,他是找不到你的。”
禹州城的大人,距離他們許州並不近。何況他們對清平坊說他們是海州人士,想必為了一個小小孩童,那位大人也不會找到他們的頭上來!
隻是洛亭陽想問問不追那大人究竟是誰的時候,不追卻是搖頭。
他說每每被送到那人的跟前兒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是被遮上的。時至今日,他甚至連那位那人的模樣都沒有見過。
隻是聽別人說他是“大人”,不追實在是對那人的身份半點兒不知。
既是不知,洛亭陽也沒有再追問。隻是對金福吩咐,他們這一路回許州,要金福注意身後。
還好,看樣子這一次秀姑是真的對不追起了惻隱之心,清平坊的人並沒有跟上他們,那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帶走了不追。
出城之時,他們還在城門口接上了娟娘和洛庭文。
看上去洛庭文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不過娟娘還是一如往日的清冷。
不過他們二人的話比之前多了些,看樣子是比之前親密了不少。
娟娘上車看到不追,並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洛庭文,趁著不追睡著,多問了幾句。
他自然看出了不追是那風月場所之人:“你們怎麽帶了這麽個小子要回許州?”
韓映秋不會讓洛亭陽為難,也是開口道:“是我故人之子,終於尋到他。”
洛庭文點頭,開口想問什麽,但卻還是沒有問出口。
分明洛亭陽在閉目養神,可卻像是有通神一般什麽都能看到,尚且微睜開眼,便對洛庭文道:“大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洛庭文撓了撓頭,看了一眼熟睡的不追,才小聲問道:“買他,花了多少錢?”
這也該是他擔心的事情,韓映秋正要回答,卻看到娟娘冷冰冰地看了洛庭文一眼,似是對他這問題有些不滿。
洛庭文低了頭,反而委屈了起來。
他們這一來一往,叫韓映秋不由地笑了笑:“大哥放心,沒有用洛家的錢,既是故人之子,自然是我自個兒來。”
隻希望他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也讓這蘇父為蘇家留的最後的銀兩,不要白白枉費才好。
“是,弟妹別誤會,我……沒有旁的意思。”
洛庭文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了頭認錯:“我就是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