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隻聽你的
“帶兵打仗的事，父親母親又做不了什麽，我又何必讓他們白白憂心。”
姬文景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一本正經地站起身來，連連拱手道：“大姐姐智謀無雙，景兒心服口服，景兒隻聽憑大姐姐一人驅遣。”
“行了。”
淩月躬身扶起姬文景，待將南楚大軍即將兵臨城下的事撿重點說了，方才深色凝重地再次看向姬文景，
“景兒，你要做的就是跟我一起守住這座京城，哪怕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一個敵人有機會活著回去，明白麽？”
北境既托付給言胥，淩月也不再費心籌謀，她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保住京城，讓侵略者有來無回！
“景兒明白。”
姬文景怎麽都沒想到看似風平浪靜的京城局勢，已經到了如此暗潮洶湧的地步，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方才不解地挑眉道：
“大姐姐，咱們既已得知南楚興兵來犯，為何不下旨把山東山西的兵調過來拱衛京師？”
雖然江北的精銳都被抽調到了北境，但兩省的留守軍隊幾萬人還是能籌出來的。
有了這些援兵，豈不是更能保萬無一失？
姬文景能想到的，淩月又何嚐想不到，她看姬文景一眼，微微搖頭道：“南楚大軍兵分三路，不日就將兵臨城下，若這會兒傳令山東山西籌兵，消息必然會泄露出去，與其到時候鬧得人心惶惶，讓南楚大軍有了警惕，倒不如以不變應萬變，讓敵人以為咱們就是個蠢不可及的。”
父皇在世時曾經說過，在戰場上要想盡一切辦法讓敵人輕視你。
若現在從遠處調兵，哪怕那南楚皇子楚令則察覺不出什麽，陸凝之在京中內外的眼線也勢必會有所察覺，到時候局麵隻會更加失控。
這世上最難打的仗不在北境也不在南疆，而在人心那毫厘之間。
若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隻能一敗塗地。
要說之前姬文景隻是佩服淩月的聰慧，那麽現在，站在他麵前這個大姐姐已經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雖然不知道淩月的計劃到底算到了哪一步，卻莫名覺得隻要按照對方的話做，就一定能守住京城，是以並不再多想，隻一字一頓道：“景兒但憑大姐姐吩咐，萬死不辭。”
“別說萬死，一死也不行，咱們所有人都要平安無恙。”
“是。”
淩月看著姬文景眼下的黑眼圈，有些無奈道：“昨晚在外麵折騰了大半夜，用了早膳先去偏殿歇息，晚些時候，我自有要事派你去做。”
“隻要大姐姐不再把我當小孩子，讓我做什麽都行。”姬文景挑眉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後又往桌子上指了指，“大姐姐，我可以用完早膳再走麽？”
一聽是這麽個要求，淩月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無奈道：“坐吧。”
可憐偌傾那小丫頭，餓著肚子就被她趕出宮去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吃沒吃上早膳。
“多謝大姐姐！”
姬文景雖然有些孩子心性，卻是個極聰慧的，坐下後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時不時悄悄瞥淩月一眼，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張不開口似的。
這樣的小動作哪裏能瞞得過淩月的眼睛，隻見她手裏的筷子稍稍一頓，輕咳道：
“想說什麽就直說，怎麽像個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我哪有。”姬文景不滿地撇了撇嘴以示抗，議，臉上也更多了幾分愁容，咬了咬唇方才有些為難地歎了口氣，“大姐姐，景兒不是想瞞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淩月隱隱猜到姬文景想說的是什麽，卻並未表露出分毫，隻夾一個已經有些放涼的水晶蝦餃吃了，慢悠悠道：“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其實……母妃這幾日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被我瞧見了，卻總推說自己沒事。”
姬文景看淩月一眼，見對方並沒有打斷他的意思，眉頭皺的更深了，“母妃不肯說，我身為人子也不能追問緊逼，可我總覺得是這些都跟郭家有關。”
姬文景是被夏皇教養長大的孩子，自是聰慧過人。
郭氏以為他年紀小幾句話就能搪塞過去，卻不知他早早就上了心，隻是不想打草驚蛇才沒繼續追問而已。
考慮到姬文景適才並沒有見到姬偌傾對郭氏無禮的場景，這些話當不會是臨時起意才來跟自己說的。
要說淩月之前還擔心姬文景會受郭氏的蠱惑做出什麽糊塗事來，這會兒卻是徹底放心了。
這少年的心性已然定了，能分是非曲直，哪怕是血脈至親也不能把他帶歪了。
見淩月微微皺起的眉心漸漸平複下來，姬文景也暗暗鬆了口氣，再次開口道：“大姐姐，母親她……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景兒，你現在還小，有些……”
“大姐姐，我已經十五歲，不小了。”姬文景急急打斷淩月的話，正色道：
“我雖不知郭家這些年到底要母親做了什麽，但卻明白茲事體大的道理，他們既然敢冒著殺頭的風險把榮蕙姐姐給殺了，必然是犯了比殺害當朝郡主更嚴重的錯。”
皇伯伯曾經說過，人若不顧一切地犯下一個旁人難以理解的大錯，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為了掩蓋更大的錯。
郭家，絕對是有大問題的。
至於母親這些日子的猶豫踟躕，糾結自責，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不說以前如何，起碼這一次，她應該還沒有鑄下大錯，尚有挽回的餘地。
要說姬文景之前那番話，隻讓淩月覺得他長大了，那如今這番分析，就著實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淩月心下很是欣慰，不由向姬文景投去讚賞的目光，“景兒，看來是大姐姐小看你了。”
“大姐姐才知道，我一直都很厲害的好不好？”
姬文景到底還是個初初長成的少年，聽了淩月的誇獎很是得意地翹了翹下巴。
但細細看去，這得意也是蒙了一層陰霾的，“大姐姐，母親她隻是一時糊塗……您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