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為國分憂
姬文景雖然隻有十五歲，但已經長成了氣質卓然，英姿勃發的少年郎。
雖然他的麵龐頗似其母郭氏，但也許是自幼在宮裏受夏皇教導長大的緣故，其眉眼間那股堅毅之氣，比之父親姬溟之，倒更像夏皇這個伯父。
姬文景顯然是被侍衛強押過來的，雖然逃跑失敗滿臉沮喪，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進到大殿就跪的筆直，拱手道：“景兒給大姐姐請安，給父親母親請安。”
說話的時候，姬文旻暗戳戳朝淩月遞了個不滿的眼神。
父王母妃如果能想到這些關節，就不至於大清早跑進宮裏來求助了，去禦馬苑抓自己的主意肯定是大姐姐想到的。
大姐姐為何要一直這般聰明，就不能偶爾笨一點麽！
姬溟之雖疼愛這個獨子，卻也明白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當下拍著桌子怒喝道：“你個臭小子翅膀硬了，還敢離家出走！”
“我是想正當光明地走，您允許麽？”
姬文景大有‘承認錯誤，堅決不改’的架勢，頗為不服氣地梗著脖子跟老爹對峙，
“如今朝廷有難，連旻兒一個小孩子都知道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孩兒虛長旻兒九歲多，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關於夏皇在北境駕崩的消息會在京城中散布開，前兩日言老太傅就提醒過淩月，所以姬文景會知道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淩月凝神想了想，覺得與其讓姬文景覺得自己無用武之地，心裏難過沮喪，倒不如人盡其用，是以開口道：
“三叔，若您把景兒帶回王府，難保他不會再到處亂跑，不如把人留在宮裏，由月兒來看管。”
她信不過郭氏，卻不至於連姬文景這個堂弟也信不過，正好也趁此機會試探一下姬文景有沒有受郭氏的利用。
如果有，及時板正過來，總好過日後鑄成大錯後再行責罰。
“月兒你每日要處理眾多朝廷事務，如何能讓這小子再來添亂……”
依著姬溟之的性子，必要狠狠責罰姬文旻一頓，想都沒想就出言拒絕，話說到一半，卻見淩月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他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淩月必是有了法子，輕咳一聲道：“罷了，你這個長姐要替我好好教訓他，切不能輕饒了去。”
“三叔有命，月兒豈敢不尊？”
淩月朝姬溟之笑笑，“月兒已經吩咐人把王府的馬車趕了進來，冬日嚴寒，三叔身子不適，少走幾步路總是好的。”
這話聽上去再體貼不過，但姬溟之卻明白淩月這是送客的意思了，便也起身道：“既如此，我們就先回去了。”
姬溟之原本想問問北境有沒有新的戰報傳來，畢竟那樣的流言不可能憑空冒出來。
但就算他再是個遲鈍的，也看的出來姬偌傾對郭氏的反常情緒，明白這個時候就算問了也什麽都問不出來。
至於其他的……
姬溟之看郭氏一眼，最終化為一道默默的歎息聲。
“月兒恭送三叔三嬸。”
說話的功夫，有小內監前來稟告說馬車到了，淩月親自把人送到勤政殿外，目送了馬車離開，方才折返回來。
待她回到正殿的時候，原本在地上跪著的姬文景已經站了起來，掀開了桌子上罩著早膳的銀罩子，正捧了碗燕窩粥喝。
“誰讓你起來了？”
其實淩月心裏並沒有那麽生氣，但為了讓姬文景得個教訓，還是斂了神色，冷冷瞪了對方一眼，“跪回去。”
“大姐姐……”
“跪著。”淩月加重了語氣，隨後又回眸向玉痕道：“把人都帶下去，沒有本公主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是。”
玉痕應聲退下，順手把殿門關了，這邊，姬文景已是離了餐桌，老老實實地跪回了原來的地方。
淩月唇角勾起一絲淺笑。
所謂‘打弟弟要趁早’，別看淩月如今已是成熟穩重的掌政公主，小時候卻最是個古靈精怪的，折騰人的法子一套又一套，無論姬偌傾還是姬文景都被她調，教的服服帖帖。
多年積威之下，直到現在教訓起他們依舊順手。
姬文景跪著把嘴裏的粥咽了下去，方才抬起頭來，滿臉哀怨地看著淩月，“大姐姐都怪你，否則這會兒我已經出城去了。”
“北境自有言胥將軍坐鎮，等你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淩月沒好氣地瞥了姬文景一眼，隨手拖了個繡墩兒在其麵前坐了，挑眉道：“知道為什麽要讓你跪著麽？”
姬文景是個聰明的，敏銳地捕捉到淩月話裏的關鍵詞是言胥，而不是夏皇，神色瞬間更加凝重起來，急急道：“大姐姐，你跟我說句實話，皇伯伯他是不是已經……”
後麵的話他沒有問下去，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淩月既把姬文景留在宮裏，就是定了主意要將南楚大軍即將兵臨城下的事告訴他。
但夏皇駕崩是天大的事，為防節外生枝，暫時還不能說，隻避重就輕道：
“父皇的確受了重傷，所幸性命無礙，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之所以傳出流言，就是想讓咱們自亂陣腳，連你也要中了敵人的圈套麽？”
姬文景太過關心夏皇的安危，自是心緒難平，如今被淩月訓斥一番，悻悻地低下頭去，“大姐姐，我隻是想……”
“我知道你想為國分憂。”
淩月先一步打斷姬文景的話，語重心長道：“不是非要去到北境，才算為國分憂。”
“那還能有什麽，難道其他地方還有仗打？”
姬文景這話本是順口一說，但看淩月凝重的神色，很快意識到不對勁，急急追問道：“大姐姐，難道別的地方又起了戰亂？”
這一年多來的征戰廝殺，江北幾乎所有的精銳都被調到了北境。
若真再起戰事，勢必要應接不暇。
見姬文景一點就通，淩月心下更踏實了幾分，一字一頓道：“景兒，咱們姐弟自幼一起長大，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萬分緊要，你要保證不跟任何人提起，哪怕三叔三嬸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