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脫離掌控
“奴才也覺得古怪的很，不過……”徐林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應對，麵上並沒有露出分毫破綻，隻壓低了聲音道：“奴才隱約聽了一句，皇上是想讓外麵以為他重傷不治，從而麻痹大意，到時候……”
鄧中祁是帶兵之人，後麵的話不必徐林再說，也知道是要故意引敵人入套的意思。
而這也正是言胥肯恩威並施地拿捏徐林，卻不會再給鄧中祁機會的緣故，因為將領的背叛在本質上比一個太醫的背叛要惡劣的多，鄧中祁隻有死路一條，而且要誅滅九族以儆效尤！
“這老賊果然奸詐。”也不知北狄皇帝許了鄧中祁什麽好處，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夏國人，所食的亦是夏朝的俸祿，滿是憎惡道：“我怎會讓他如願。”
說這話時，他再次看了徐林一眼，徐林會意，從袖中掏出那張在言胥麵前寫下的字條遞到對方手裏，繼續道：“這幾天言胥有意加強了軍中的戒備，大人往外傳消息時一定要格外小心，萬一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瞧你那點膽子。”鄧中祁是個軍旅粗人，從來都瞧不上徐林這般文文弱弱的太醫，目光越發不屑，隻冷冷道：“你回去仔細盯著，若有機會……”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隻在手上默默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是。”
徐林垂眸答應下來，心裏想的卻是：這世上所有自以為是的人，最終都會為自己的輕蔑付出代價，鄧中祁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過到此，徐林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夏皇已經駕崩，自然也用不著他再去侍奉什麽，為防之後再有什麽變故，言胥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就了結了他的性命，隻讓他守在自己營帳裏候著。
至於同住的另一個太醫，則不知道被安排去了哪裏，總之，再沒有出現過。
這邊，言胥也沒有食言，在問了姓名相貌後，已經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幾個心腹前往北狄皇宮去營救徐林的弟弟。
當然，侍衛們走這一趟，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完成，隻是並沒有聲張罷了。
一切都悄無聲息地安排了下去，至於暗影他們幾個，當即就被言胥安排返回京城，畢竟跟北境比起來，淩月在京城的處境更加危機四伏，必須要有得力的人保護，言胥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這些年，言胥雖然看上去冷漠，但心裏對淩月有多在乎，林函最是看在眼裏，忍不住替自家主子鳴不平，“公子待公主這樣好，皇上都看在眼裏，這才在臨終時把公主托付給您，公主怎麽就感覺不到呢，偏要看上陸凝之那個繡花枕頭，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言胥也不喜歡陸凝之，倒不是因為他越過自己得了淩月的心，而是早早就察覺出來出來對方那溫潤如玉的外表下藏著不可言說的心思，但眼下無憑無據，這話並不能宣之於口，隻麵無表情地瞥了林函一眼，“不得在背後妄議是非。”
別說淩月是言胥心中所愛，就是尋常人，也從不見言胥在人後妄議半句，此等教養，實非旬常人所及。
“是，屬下失言了。”到底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林函雖然尊敬自家主子，卻並沒有多少畏懼，隻吐了吐舌，頭，笑盈盈道：“公子的好，公主早晚都會明白的。”
是麽？
言胥在心裏默默反問了一句，但很快就釋懷了，他心係淩月是他自己的事，無論淩月如何待他，他都會護著她好好把以後這段更艱難的路，一點一點走下去。
北境局勢瞬息萬變，言胥自是時時刻刻懸著心，但端坐在京城裏的陸凝之也沒有半刻輕鬆。
誠如淩月所料，北狄和南楚早有勾結，但這種勾結不過是利益之交，絕無穩妥一說，所以陸凝之雖然不希望夏皇活著回來，卻也同樣不希望北狄人取勝的太快，總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好讓戰局繼續焦灼下去，把兩邊的精銳都耗死在北境，如此，待南楚攻下京城後，起碼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什麽中堅力量能威脅到其統治。
當然，‘攻其不備’是南楚大軍能順利拿下京城的關鍵，若讓淩月提前得知夏皇重傷或駕崩的消息，一定會有所準備，所以這幾日來，他就在京城九門外分別安排了侍衛盯著，為的就是能在城外截住北境送回來的戰報，不讓淩月得到任何消息。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的，等的越久，陸凝之心裏就越不安，他的不安很快得到了印證，隻見陸寒推門走進書房，還未等氣息喘勻，就急急回稟道：“公子，咱們的人在郊外找到了那個侍衛的屍體，但並沒有在他身上搜到信，想是被什麽人先拿走了。”
拿走了？
陸凝之臉色難看的很，他早就囑咐過能讓夏皇派回來報信的人絕非等閑之輩，萬萬不可輕敵，可那幾個侍衛還是沉不住氣急著動手，以至於雖然重傷了對方，自己人也被殺了個幹淨，等再派人去找時，人已經逃走。
這一找，就找到了這時候。
真是該死！
陸凝之越想越煩躁，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以前完全在自己掌握中的事，現下卻如同手心裏握著的沙子一樣，不知不覺中漸漸失去了控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
見陸凝之麵色越來越陰沉，陸寒趕緊繼續道：“主子莫惱，屬下仔細查了查，發現宮裏出來送恭桶的車曾經過那侍衛死去的地方，或許……信已經傳進了宮裏也未可知。”
自然是有這個可能的。
淩月有多聰慧陸凝之再清楚不過，若真讓她有了防備，之後的事隻怕又要橫生枝節。
看來明天少不得又要尋個由頭進宮探探虛實了。
陸凝之厭惡極了這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但事已至此，怎麽也得得知了確切消息才能做進一步打算，便擺手向陸寒道：“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