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出獄
惠豐三十年九月初九，詔獄。
“嘩啦啦……”門外鐵鏈劃拉的聲音驚醒了正在牢房裏靜坐的鎮魂司一眾執事。
“大哥，老四越獄出去幾天了？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韓爍望著大門方向歎息道。
周圍弟兄聽見他的話，也暗暗歎氣。他們並不知道許新正越獄其實是和薛閔兮串通好的，隻當他真的越獄逃掉了。
許新正這個小老弟雖然剛加入鎮魂司半年多，但最近一個多月的表現已經成功收獲了前輩們的認可。人長得好看，辦事機靈，天賦極佳，受上司器重，前途無限，最重要的是講義氣！
現在許新正既然越獄出去，肯定不會自己逃跑。幾乎所有關押在這裏的鎮魂司執事都相信許新正會找到援兵回來營救他們。
但一晃十餘日過去，毫無消息。
他們並不擔心許新正是不是已經自己跑路了，反而擔心許新正是不是在外麵被西北邊軍的人抓住當場打死了？
“哐！”牢門從外麵推開。
一道光斜照進幽暗的走廊，光裏是好幾個人影。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牢裏的眾人紛紛站了起來，趴到各自牢房門前觀望。
因為那光裏的人影，肥大圓潤且眼熟。
不多時，果然見到一個身著儒袍文人裝扮的胖子走了進來。
“王血幡？”
“德潤？”
“王大人你們怎麽來了？”
“是仲元帶你們來劫獄的嗎？”
“老四？怎麽不見我家老四？”
牢房嘈雜起來了，王景淵笑著擺擺手，示意獄卒趕緊去開門，一邊笑道：“諸位同僚且先冷靜一下，這是咱鎮魂司的詔獄，說什麽劫獄呢？哈哈哈……”
“王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我們打贏了？”
“哈哈哈，果然不見西北邊軍那些漢子，莫非他們已經敗退了？”
眾人見狀更加激動了，但幾位血幡執事卻很快反應過來：
“不對！絕無可能！”
“京營羸弱，根本不是西北鐵騎的對手！”
“太子黨不可能打贏永寧公主的！”
“王大人，我家老四呢！”宋澤簫堯韓爍三兄弟急得直拍鐵欄杆，催那獄卒動作快點！
攏共也就七八間牢房，開個門還要開半天，這獄卒他娘的就兩隻手嗎？
王景淵壓壓手，繼續安撫道：“諸位，諸位冷靜冷靜，聽我說呀。外麵的事情已經暫時平息了，西北邊軍還在，但我們鎮魂司已經被赦免了，詔獄自然也拿回來了。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仲元從中斡旋，去說服了永寧公主，讓她同意重新談判。”
“仲元？”
“許新正幹的？”
“好小子！我就說這小子機靈得很，越獄出去肯定會回來救咱們的！”
“老四他沒事吧？”宋澤擔憂道。
那獄卒總算過來了，先取玉牌解開牢房陣法，宋澤已經等不及他開鎖了，直接將鎖門的鐵鏈拽斷，推門出去找王景淵。
“……”獄卒砸吧砸吧嘴，繼續開後麵的牢門。
王景淵笑道：“老宋，你莫擔心他。仲元活得好好的呢，現在應該也回家去了。”
聽他這麽說，三兄弟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眼見牢房都打開，關押在此的弟兄們都被放出來了，王景淵又提醒他們道：“諸位弟兄，在出去之前，我還要與你們再說明白現在的局勢。魏公、輔國公與文首輔已經跟永寧公主談妥了，今日永寧公主登基，大赦天下，吾等此前意外卷入黨爭的事兒也就既往不咎了。諸位可懂我的意思？”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表示明白。
局勢變了，哪怕此前在宮裏與西北邊軍結下多大的梁子，現在都已經翻頁了，出去後不可再惹是非！
鎮魂司不參與黨爭，隻忠於皇帝。而現在的皇帝，是永寧公主。
“那葉皇後呢？”忽然有人問道。
相比較西北邊軍，這些人其實更怨恨葉皇後。
實在是這次宮裏屍潮，吃掉了鎮魂司太多弟兄！
哪怕後來西北邊軍平定屍潮，清剿後宮，又陸陸續續搜救出來幾個活人，但鎮魂司二百六十餘人最終幸存下來的也不足六十人！
王景淵訕笑道：“葉皇後她……她現在是皇太後了，搬去樂壽堂頤養天年。”
“什麽？”
“永寧公主……啊不，陛下她居然放過葉皇後了？”
“他娘的，害死我鎮魂司這麽多弟兄，還能頤養天年？”
“咳咳，諸位慎言！葉太後好歹是太後，豈能如此說她？”王景淵提醒道。
眾人抱怨幾句，倒也沒別的辦法，隻能老老實實閉嘴，跟著王景淵出去認領關押時上繳的私人物品。
按理說帶進詔獄的東西是不太可能再帶回去的，畢竟能在詔獄走一圈無罪釋放的人屈指可數。但這些大爺的東西，獄卒們是真不敢亂碰。
哪怕這幾天鎮魂司落魄了，可局麵尚未穩定，隻要朝廷還沒判刑，這詔獄的獄卒還是得好吃好喝供著他們。
現在大爺們出獄了，獄卒們也同樣鬆了口氣，所有人樂嗬嗬地出來站成兩排恭送他們離開。
……
另一邊，許新正也滿臉疲憊地從鬼市離開了。
雖然大體條件雙方很早就達成了共識，但在細節上免不了扯皮。他這段時間往返鬼市和公主府，同時跟兩邊大佬們交涉，動不動就是各種恐嚇，可把他給折騰壞了。
哪怕最後談妥了，出於謹慎，輔國公也不肯第一時間放他離開，非要把他留在手裏替換灰袍長老作人質以防永寧公主反悔。
這老匹夫真就信了他的鬼話，認為他在永寧公主心中的地位極高。
而文向高則早在數天前就帶著灰袍長老離開鬼市去與薛閔兮交接，以首輔的身份幫她重整朝堂，籌備登基。
出於禮製和財政的緣故，登基事宜一切從簡，並沒有大操大辦，否則許新正估計還要在鬼市裏多待幾個月。
隨著薛閔兮以大淮新君的身份昭告天下，又按照約定的那樣降下聖旨請他們回去，輔國公與魏謙這才安心帶著葉皇後與太子回宮覲見。君無戲言，這是規矩。
至於留作人質的許新正，自行回家。
他一個小嘍囉哪怕在這次事件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不可能進宮去參加權貴們的宴席。影視劇裏那種平民立了大功（比如意外救了皇帝），然後就一步登天的情況在大淮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平民唯一能夠一步登天與權貴們坐在一起的機會，就隻有金榜題名。
否則，任憑你再大的功勞，也沒資格和權貴們坐到一起去。
換句粗鄙的話說：狗哪怕是救了主人，它也是狗！賞個雞腿吃就不錯了，還想上桌吃飯？
何況許新正這次的功勞涉及宗廟權力爭鬥，還真不好明著來算。
“他娘的，真不當人！”
許新正不服氣地罵罵咧咧一陣，心裏多少有些落寞。
再看看街道兩側張燈結彩恭賀新皇登基的老百姓，幾天前也是這些人在叫著絕不容許陰陽顛倒出現女皇帝，叫著要自備幹糧去勤王，結果現在薛閔兮真登基了，都昭告天下了，也沒見到有人出來放個屁。
“不過，或許這就是英雄與芸芸眾生的區別吧。”許新正自我感慨一句，心情頓時好多了。
“老四！”
才走到胡同口，四位哥哥遠遠就望見他了，衝他激動地揮著手。
嫂嫂也在，抱著宋澤的手臂哭得稀裏嘩啦。
許新正愣了下，開懷大笑著朝家門快步走去：“去他娘的新皇宴席，老子不稀罕！”
“哈哈哈……”
“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