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撒點鹽
晚上入睡前，我忽然感到雙肩一陣酸痛。
強撐著濃密的睡意跳下床，走到鏡前脫下貼身衣服，胳膊上麵清清爽爽兩道紅色印子。
我想起來趁著停電的時候在動捕室對沈雲霄拳打腳踢一泄心頭之恨，最後被他一聲不吭的拎起來牢牢按在了牆上。他緊緊箍住了我的兩條胳膊，我動彈不得，成了一隻隻會蹬腿兒喘粗氣的瘋貓。
他鬆手把我放下來的時候我才撓了他幾下，這麽算的話我也沒占著什麽便宜。
陶湘湘早就睡了過去，被我弄出的聲響給吵醒，嘟囔著，“大半夜的你做什麽呀？思春？”
我也沒說話，好在藥膏啊精油什麽的我是常備的，一邊默默塗抹一邊暗暗想著“這狗男人挺狠，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下次我還是要打回去。”
抹完藥膏有氣無力的爬上床，卻發現手機多了一條微信加好友申請。
打開一看，心怦然一跳，正是白天沒捶死的那貨。
他還蜜汁自戀的責問，“現在也不知道加我好友？”
我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給他通過，很想看看他會說什麽。
但這貨被通過之後也不多說一句話。他好像始終不屑於為我們過去的感情做一個解釋和辯白，隻是發來一個笑臉的表情，就是那個經常會讓人覺得暗含挑釁和嘲諷意味的笑臉。
接著是一張光色黯淡的照片。
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三十分，他站在公司洗手間昏黃燈光下的一張自拍。看來他還在動捕室沒走。
我從他自拍的鏡子裏麵看到了黃征的鞋子，可憐的一群孩子還在陪著他這隻瘋批加班。
依舊是濃濃的直男式視角，我隻能看到他的半個下巴和脖頸。原來他是要無聲的展示被我撓破的喉結和衣領下麵的幾道猩紅抓痕。
這照片好像有點兒打開小本本默默記仇的意思。
我隨手給他回了三個字：撒點鹽。
他沒說話。
我又眯起眼睛看了一下那張照片，糟糕的光線下那些抓傷確實有點兒觸目驚心。我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萬一不是最後一次也要講點章法不要再抓他的臉。
看著照片，忽然意識到那天存下他手機號的時候內心還是麻木的，現在感覺他是真的回來了。
把手機放在枕畔，我對著狗男人的喉結輕輕吻了一下。
給他打了一行字，“黃征也在陪你工作嗎？能不能放人家回家呀？”
五分鍾之後，他回了一行字：他失戀了，失眠嚴重。陪我一起睡公司。整棟大樓除了我們就是保安，沒幾個人。
“陪他一起睡公司？這個問題有點嚴重。”陶湘湘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我被嚇了個激靈，瞬間清醒，“你什麽時候醒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死我了！”
“還不是因為你半夜鬼鬼祟祟，吵得我都睡不好。”陶湘湘咕噥著打了個嗬欠，卻忽然出手一把奪過我的手機。
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就發出一聲驚叫。
“有奸情！你！？你真的跟那貨舊情複燃了！沒錯，是那個家夥。”
“你真厲害，我男人的喉結你也能認出來。”我有點兒莫名的吃醋，畢竟這麽多年過來，我看到沈雲霄都陌生，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要感謝我的超感官知覺啊！我不看他的臉也知道！笨小鴨你真是執迷不悟無可救藥。”
我懶洋洋的奪回手機，“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控製不了喜歡。”
“你還有沒有原則了？被人傷成那樣兒，一點兒記性都沒有呀你！”
“我沒原則，我樂意。”
“同學，我勸你清醒一點，好好一個年輕人有什麽看不開的呢？別把大好的年華都喂了狗，還是要以金錢和前途為重。”
陶湘湘這麽一說，我不由得樂了。
“那你跟店小二在一起是看重了他的金錢還是前途呢？我從來沒有瞧不上何暮隻是一個小店長。但你不是要捅刀子嗎？誰不會？我不想清醒，現在誰讓我清醒我就讓誰難受。”
陶湘湘被我說在痛點上了，她捂著腦袋痛不欲生的嚷起來，“笨小鴨算你狠。我警告你，下次你再讓那家夥傷到痛不欲生的時候，你在我麵前再掉一顆眼淚你就是狗！”
與沈雲霄重逢沒幾天，我感覺整個人都飄了，心思都不在歌舞團。
早上大家一起早餐的功夫，佳雪看著我悻悻然的說，“原來你真的不在意江南。早知如此我就下手了，免得讓人家捷足先登。”
她話裏有話，我微微蹙眉，卻也沒心思理她。
我抬手給沈雲霄發了一段苦思一夜的短訊，大致意思就是不管他負債多少，公司有多困難，我都會在背後默默的支持他。
但發出去幾秒又覺得中文沒學好真是很不幸的一件事，讀起來磕磕絆絆，況且大早上說時局危艱好喪氣，皺眉撤回。
心滿意足喝完紅豆沙的陶湘湘發話了，“笨小鴨現在心野了，又想陰溝裏翻船了，她還不知道真正的好男人——我們敬愛的楚江南同學已經羊入虎口，成了人家的人了。”
說著，她又瞄向苦思冥想的我，“江南現在這麽狼狽，你有一半責任。”
“什麽？”我滿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吧？前兩天畫子韻生日，江南喝多了，然後.……”陶湘湘皺著眉，好像在糾結該如何敘述那天發生的事情。
佳雪淒然一笑，“他就是被設計了。他之所以會喝那麽多，是因為你吧，李小婭？喝多了就犯了所有男人不該犯的錯誤.……”
“他們隻是一覺醒來發現躺在了同一張床上，誰強迫誰還不知道呢。”陶湘湘低低咕噥了一句。
我心裏麵“咯噔”一下。
其實自打進了歌舞團，我還沒有上過三樓。越往上走越破舊，積了塵的木質樓梯，鏽跡斑斑的脫色把杆，還有空蕩蕩的走廊，頹廢又幽深。
但我在一樓和二樓轉遍了，都找不到江南。
直到三樓傳來娓娓傾訴似的琴音，我才心中微微一動，抱著希冀尋了上去。
什麽是冤家路窄？樓梯口隻轉過一個彎，我就看到了一個冷白的影子悠然飄下來。
畫子韻那盈盈細腰好似風中垂下的一抹嫩柳翩然飄逸。她看到了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擦肩而過的一瞬，她轉過頭玩味的看我，“恭喜。聽說你又跟你的初戀複合了。”
複合？我心中苦笑，如果當初被折磨殆盡的那些愛按照原路返回就能恢複如初該多好？可惜，我心中積垢太多，絕望大於期望。
人還是那個人，愛卻不是那樣的愛了。
畫子韻看出我眼中的迷蒙悵然，也沒再說話，飄然而去。
我心中很是疑惑，我和某人也剛加上微信而已，消息怎麽會傳得這樣快？
三樓的琴聲流淌，越聽越耳熟，是江南在彈奏沒錯。
聽他在一間破敗的練習室裏麵彈了好久，我才猶豫著走了進去。
門是壞的，半敞著的，窗戶也是半敞著的，颯颯寒風直接吹進來，整個練習室猶如冰凍。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有些氣惱他這種近乎自虐的宣泄方式。
“好久沒有聽到你的琴聲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沉默。
他的琴聲戛然而止，“突然對舞蹈失去了熱情。跳了這麽多年，累了。”
“為什麽？不是一直跳得好好的……”
“因為忽然找不到跳舞的意義。”江南的臉覆上了一層陰雲，他的膚色和子畫一樣都是冷白的，白得讓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