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牆頭馬上
“我，我去看沈雲霄了。”
我實在藏不住了，繳械投降，把沈雲霄因為救雲朵朵得了吸入性肺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媽媽聽了臉色大變，滿眼怒火。
“她們要把你推到水裏去？！這麽嚴重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又沒有落進水裏去……我覺得她已經得到懲罰了。”我怯怯的低聲說道。
媽媽震驚的看著我，一把將我攬到了懷裏，劫後餘生一般的看著我。
她撫摸著我的頭發，自言自語道，“我女兒還是太善良了，讓她們給欺負到這個程度。”
接著，她就走到了客廳。
我聽見她在電話裏麵聲音冷如寒冰，“老沈，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好好談一下。”
老沈？難道她在跟沈家打電話？
我十分緊張，好害怕他們會吵架，但又不敢說話。
隻聽媽媽在那裏斬釘截鐵，“不行，就今天。我馬上就要見你。你們家養的那個孩子是人嗎？我必須要和你們好好理論理論！”
“媽——”我倚著門框喊了她一聲。
媽媽放下了電話，神色堅決，她輕輕說，“小婭放心，媽媽不會跟你沈伯伯吵架，但是那個死丫頭必須得到教訓不可。太欺負人了！”
她的確沒有跟沈重吵架。她隻是把沈重的辦公桌砸了個稀巴爛。
沈重的秘書在外麵嚇得麵如土色，一堆人趴在走廊上聽動靜。
這一下，沈重的熱鬧大了。
爸爸對媽媽的舉動很是惱火，責問她為什麽不和自己商量就去找沈重的難堪。
“你總是不冷靜。明明是我們占理兒的事情，你非要把它搞成一場鬧劇。”
“冷靜？我怎麽冷靜？我女兒都要讓人家給謀殺了！？光天化日把我們孩子往水裏推，什麽王八羔子能養出這種豬狗不如的垃圾東西！”
她說到這兒，爸爸也很難淡定了。
媽媽看了在旁邊啃蘋果的我，氣頭兒又上來了，“你看看咱們養了個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媽媽是在說我？怎麽戰火又燒到我這裏來了？我一臉懵。
“和你一樣沒心沒肺，讓人家給害到這種程度還能沒事兒一樣不吭一聲，出去和沈家那個兒子玩兒好幾天，天天樂得跟傻子一樣！”
啊，她真的是在說我？我頓時委屈的眼淚要湧出來。
我為什麽沒有那麽恨雲朵朵，不，我不是沒有恨她，隻是我覺得比起自己的憤怒和委屈，好像沈雲霄的高考更重要，他的吸入性肺炎更重要，我不想為了這些事情去傷神.……
晚上，半夜未眠的媽媽接到了一個電話。
寂靜的客廳裏麵鴉雀無聲，爸爸也坐在了一邊兒，他們在討論如何向學校反饋，如何報警，如何處理雲朵朵……
“其實朵朵這個孩子也挺可憐，從小父母離異，缺少關愛和正常的家庭教育.……”爸爸很是感慨，“我們有必要這麽趕盡殺絕嗎？”
“可憐？”媽媽氣得揉著太陽穴，“雲霄可憐不可憐？這世上缺少關愛的孩子可多了，有幾個像她這樣。”
他們討論著要麽讓雲朵朵轉學，要麽讓我轉學，聽得我腦殼兒發昏。
我低頭看自己的腳，暗中想著不知道沈雲霄現在怎麽樣。我忽然有些後悔，白天應該乖乖守著他，不應該那麽任性，明天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再去看他。
兩個大人討論到半夜，彼此臉上都掛著倦意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媽媽接起了電話，那頭傳來沈重的聲音。
他先是向媽媽道歉，說這兩天沈雲霄的病情反複，他也很是煩心，所以白天態度不是很好。
“我們已經決定把朵朵送到上海，送到她媽媽那裏。我和麗麗也深感無能為力……希望你們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放這孩子一馬，你看你們需要什麽條件，我們盡量補償孩子.……”
“我們孩子好好的，不需要什麽補償。”媽媽聽到“補償”兩個字火冒三丈，但她的語氣保持著冷淡。
兩個大人在電話裏麵來回迂回了好久，聽得我在沙發上要睡著。
沈重卻突然提到了我，“能讓我和小婭說兩句嗎？”
我一怔，懵懂的接過媽媽手上的電話。
“我替雲霄感謝你這兩天對他的照顧。他不喜歡我們在他身邊，今天你走後他突然又發起了高燒，醫院建議我們把他轉到省醫院。今晚我就帶他離開了……”
沈重說得言簡意賅，像是在替沈雲霄向我告別。
他知道了什麽？雲霄的病情怎麽又加重了？我嚇得一哆嗦，如披冰雪，愣在那裏。
“我呼吸困難，抱我一下.……”他前幾天向我這樣哀求的時候，不知道被我刮了多少次鼻子，我以為那是小孩兒討糖似的撒嬌，誰知道會這樣凶險？
“為、為什麽會這麽嚴重？”我哆嗦起來，眼淚忍不住在眼中打滾，一個兜不住，嘩嘩滾落下來。
“他胃本來就不好，加上高考體力透支過度，一直沒有擺脫低氧血症、呼吸衰竭的潛在危險。”
淚水瞬間迷蒙了雙眼，我頓時泣不成聲，“沈伯伯，他不會死吧？”
媽媽聽到一個“死”字，頓時皺眉，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說什麽呢？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一點兒避諱都沒有。”
我失魂落魄，後麵他們說什麽我都聽不清了。
爸爸滿腹狐疑的看著我，“小婭？”
我頓時忍不住，一下撲到爸爸的懷裏。
爸爸連聲哄著，“沒事兒，省醫院醫學手段高明，雲霄不會有大事兒。”
但無論他怎樣安慰，連夜轉院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我怕極了，越哭越厲害，將連日來的恐懼都哭了出來。
白天說他倒黴蛋的時候，其實我想說“你不要再生病了呀，你這樣我真的好心疼”.……但我每次都是把內心的難過以這種惡作劇的方式掩蓋著。
爸爸急出了汗，“這丫頭是黃河開閘了，說別哭別哭，哭個沒完了。”
媽媽看著糊了一臉淚水的我頓時怒了，一把將我從老爸身邊拎了起來，“李小婭你看著我。”
我縮回老爸的懷裏，我知道她肯定看穿了。
老爸很是不解，“孩子難過就讓她哭會兒，你凶什麽？”
媽媽氣得跺腳，“老李你真糊塗，你等著看好戲吧！我真是要被你們給氣死了。”
“哪兒來那麽多氣，我氣什麽？看什麽好戲，你說什麽呢，亂七八糟的。”爸爸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護著我。
“看什麽好戲？牆頭馬上！你女兒心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