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離婚大戰
爸爸堅持那隻是他一個玩笑,因為媽媽天天批評他,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他實在是太厭煩了。
但等我和爸爸到家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個玩笑的確是有點大了。
在我家門前的樓道上,整整齊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
箱子上還被我親愛的媽媽用紙條做了標注,一個標注著老李,一個標注著小李,也就是我本人李小婭了。
萬萬想不到我在前方給她衝鋒陷陣,她在家裏就已經生我悶氣,想著要把我跟老李一起掃地出門了。
我偷偷拉開箱子,裏麵不外乎是我們日常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嗯,看來媽媽頭腦很清醒,真的打算跟我恩斷義絕,劃清界限。
爸爸看見箱子氣不打一處來,把箱子一腳踹到了一邊兒,擼起袖子砰砰砸門。他一邊砸門一邊警告,“裏麵那位女同誌你過分了啊,你趕我出門也就算了,怎麽把孩子也趕出來了?”
“孩子是跟你養的,沒有你就沒有她!現在我想清楚了,你們倆我都不要了。我再也不要浪費我的感情和青春!要是沒有她,我早就和你分了!現在還不知道過得多幸福呢!”老媽在屋子裏麵斬釘截鐵的發出宣言。
從她悲憤的一行行連珠炮似的控訴來看,我悲哀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原來媽媽當年也有真正相愛的人,她和他因為家庭成分問題被迫分開,才選擇了貌不驚人的老爸。
這對我來說不啻於驚天霹靂。我一直以為他們兩個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對,我就是老天給他們的最驕傲的最寶貴的禮物,怎麽也想不到我原來是老媽奔赴真愛路上的絆腳石,一輩子屈從於不理想婚姻的拖累。
媽媽在裏麵控訴完了之後便是嚎啕痛哭,哭著說,“李小婭你不是要跟你爸嗎?媽媽成全你們,你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去吧!我就當我這半輩子養了個白眼狼。”
我聽她在裏麵嚎啕大哭,心都要碎了。
原來她誤會我了,她以為我說我要跟著老李生活是要拋棄她,完全不知道我這是用心良苦,不過是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先潛伏在老爸和她那個妄想中的第三者身邊,到時候再反戈一擊來個一舉殲滅好得勝還朝的意思。
唉,我親愛的媽媽對我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也不理解我這一番雄謀韜略用心良苦,真是個可愛的豬豬隊友啊。
爸爸非常的生氣,砸門隻能讓左鄰右舍們紛紛探頭出來一看究竟,圍觀他的狼狽,對於屋子裏麵的我那位老媽毫無震懾力。
慢慢的,他也不使蠻勁兒砸門了,聲音也漸漸軟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嘛?還能不能講一點民主了?你對我有什麽想法有什麽誤會,打開門,咱們好好聊一聊嘛。你看你那身體,萬一氣出毛病來暈倒在裏麵,誰能抬你去醫院?”
但他的軟磨硬泡於事無補,換來的隻是老媽更嚴厲的痛斥。
我看著老爸在門前急的團團轉,一臉疲憊,悲哀的認識到他有我老媽這樣一位軟硬不吃的老婆大人是多麽的心累。怪不得他會對這道門望而卻步,下班之後寧可在外麵打轉也不回家。不管是誰,麵對這麽難哄的女人,天長日久都會有心理障礙。
我無奈歎氣,使出殺手鐧,“媽媽開門,我要拿作業,明天還有考試呢。”
在他們倆的眼裏,我的學習比天大。
老媽終於被迫讓出一道防線。
門終於被打開了。
在媽媽開門的一刹那,老爸不管三七二十一頂住了門框,硬是擠了進去。
我相信這是我們家搬到這棟樓上之後的幾年裏,老爸最光榮最高光的時刻。樓下喜歡管閑事兒的王阿姨伸長了脖子看著我爸爸的窘態,笑眯眯的說,“老李加把勁兒啊,明年這個時候小婭就可以有個弟弟妹妹了。”
這棟樓不論大小事情,隻要被王阿姨關注到,鐵定會傳遍周邊十裏開外。
媽媽並沒有攔著,滿臉哀怨,一雙泛紅的眼睛似乎哭了好久。
老爸搶到了根據地大大鬆了口氣,他馬上把媽媽拖進了裏屋。
我原以為回到家就萬事大吉了,想不到進門之後是另一場大戰的開始。
那棟房間的隔音太糟糕,根本擋不住他們激烈的爭吵。
我聽見老爸沒好氣的說,“你總嫌棄我沒本事,我不為難你,想離婚就離婚,我尊重你的意見。但你跟孩子胡說八道什麽,我就是去散個心下個棋,你竟然跟孩子說我出去搞婚外戀。孩子還小,你跟他說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像話嗎?”
離婚?!他們竟然想要離婚?這兩個字讓我心驚肉跳。
我像是從一片歲月靜好中一下子被敲醒,瞬間發現生活原來都是一地雞毛。
媽媽麵對爸爸的斥責表現的更加激烈,她聲淚俱下的控訴她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那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然後,我聽到了清脆的兩聲爆響,向來脾氣好好的老爸徹底爆發了,一怒之下摔了杯子。
他的暴跳如雷在媽媽眼裏看來更加可疑,更像是狗急跳牆,惱羞成怒。
我站在客廳中徹底淩亂。
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他們有過這種唇槍舌戰,互不相讓的時候。
這是一個漫長的令人窒息的周末,我像漂浮在無邊的黑暗的海上。
那些在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好似因為無法忍受水中寂寞遊到天上去的錦鯉,我忽然很想聽到他的聲音。
我跑到街角的電話亭投了一塊錢硬幣,哭著撥打了某人武館的電話,無人接聽。
我狼狽的抹著眼淚,又撥打了某人家裏的電話,卻是雲朵朵接聽的電話。她一聽到我的聲音,一聲不響的掛斷。
我又撥打了薑晚漁家裏的電話。
我很想和她傾訴,她向來很會安慰人。
可是她的電話那頭開著很大聲的音響,還有很多人的嘈雜聲。
薑晚漁在電話那頭很興奮,高興的告訴我她正在家裏開生日宴會。
“我給你們家打了電話想邀請你來,可是你媽媽說你上課去啦!我們都玩兒一下午啦,我們正要分蛋糕,你來嗎?這是我做的有史以來最大的蛋糕!足有半張桌子那麽大!”
她在電話那頭嘰嘰喳喳,接著很隨意的喊了一句,“沈雲霄你怎麽像個木偶一樣!你去幫我把蛋糕切一下呀。”
當我在嘈雜的電話那頭聽到他模糊的應答的時候,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薑晚漁堅持等我去吃蛋糕,但我的喉頭哽咽,像被什麽給堵住了再也說不出話。
我無力的掛斷電話,在小區周圍四處遊蕩。
直到我看見了那一麵大湖,我發現自己幾乎已經忘了這個地方,好久不來了。
湖麵上滿池荷香,錦鯉都藏在了荷葉下。
我漫步在荷香四溢的木棧橋上,回想著平日的點滴,漸漸意識到父母感情的裂痕早就存在,隻是我這隻溫水裏的青蛙從來沒有意識到。
譬如平常聚餐赴宴時,爸爸總是對我諄諄叮嚀,“一定要看好你媽,千萬不要讓她喝醉啊。”
今天從他們吵架中我才知道,原來媽媽一旦喝醉就會嚷著去東北找她的初戀情人,這種酒醉失態不是一次,讓爸爸很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