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爸爸有外遇了？
奇怪的是這幾天我因為某個人的戀愛消息備受折磨的時候，我媽媽好像也進入了青春期。
雖然嚴格意義上她應該是個被柴米油鹽浸透的大人了，但我始終覺得她是一個骨子裏永遠向往愛情的長不大的中年少女。
譬如空蕩蕩的周末，我鴕鳥一般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裏麵，心煩意亂的翻出來那些泛黃的相片，看著我和沈雲霄小時候的照片胡思亂想時，她在客廳裏麵放著《梁祝》。
《梁祝》的曲調實在太纏綿悱惻太淒婉了，淒婉的像哀樂。
因為那首反反複複在耳邊循環的《梁祝》，我看沈雲霄跟我一起玩耍時的那些照片的心情也無比淒婉。
那些照片在前幾年還差點兒被我嫌棄的扔到垃圾桶，那時候我覺得沈雲霄跟我的感情一還不如一個相冊值錢，不，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麽是感情。
他抓我小辮子斯拉硬扯的那一個瞬間，我老爸抓拍的很傳神。
最雞飛狗跳的歲月竟然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一去不複返了。
我看照片看到肚子咕咕叫，強打精神去客廳找吃的，卻看見媽媽坐在錄音機前，一邊聽著《梁祝》流淚一邊擺上一副碗筷一碟菜，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老爸已經去世，她在祭奠亡夫呢。
“怎麽隻有一雙筷子？今晚吃什麽？”我有氣無力的問。
“想吃什麽吃什麽，自己做。”媽媽沒好氣的回道。
我吃了一驚，仿佛被常年可以自動吐鈔票的提款機咬到了手。
“看著我幹什麽？你已經長大了，還要頓頓飯讓我給你做啊。”
今天老媽的反應很反常。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殺氣撲麵而來，隻有委屈的憋住了嘴巴不吭聲。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養你這麽大有什麽用？”她憤憤不平，還敲了下筷子。
以往我吃飯是絕對不允許敲筷子的，她說那是叫花子幹的事情。現在她敲得錚錚作響，還振振有詞。
“你爸多少天沒回來吃晚飯了，你知道嗎？你都快沒爸了，還在這兒衝我要飯吃。”果然，中年少女說著說著開始開啟祥林嫂的控訴模式。
我預感到大事不妙，屋頂要塌，即將有轟動四野的事件發生，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在哪兒？我去找他。”
“你找得到嗎？天都快黑了。”媽媽瞥了我一眼。
“找不到也要找。”我氣鼓鼓。
“他在你張阿姨那兒。東遠街八十一號樓三單元四層。”她竟然很淡定的報出了一串住址號碼。
我心裏“咯噔”一下。
“她不會給你開門。她不敢。那個狐狸精。我從一開始就應該看出來。”媽媽說著，硬吞了一大口米飯，噎得淚水都要出來。
我真是沒有見過比這個被悲愴的場麵了。
她的眼淚欲落未落的時候，我內心都開始嚎啕了。
我忽然變得無比憤怒無比豪邁，用堅定不移的步伐向外麵走去。
“等等。”
在推開門的一瞬，媽媽忽然喊住了我。
“小婭你要想好了。到時候你是跟他還是跟我。”
我一怔，幾乎跪在了門前，這是什麽該死的死亡命題？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三兩歲上沒了娘呀；跟著爹爹，還好過呀，就怕爹爹，娶後娘呀。娶了後娘，三年半呀，生了個弟弟，比我強呀……
那首無比淒慘的歌聲已經要在我耳邊響起來了，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將來險峻又未知的命運，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一點兒預兆和思想準備都沒有！
短短的一瞬，我腦海中迅速閃現出沈雲霄的那些倒黴往事：他躺在了醫院，沈秘書口口聲聲說“愛他”，“喜歡這個孩子”，他說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在耳邊走來走去……雲朵朵對他說“等我告訴你爸爸，讓他打你打到流鼻血”.……
如果我老爸也像沈雲霄的爸爸那樣，那我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停頓三秒，咬牙切齒說出了答案。
“跟他！我跟著他！你等著看吧！”
我肯定要跟著他啊，我要跟著他看他怎麽和那個拆散我家庭的狐狸精天長地久。有我在，我肯定會把他們攪得天荒地亂。對，我不僅僅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還是她的貼身武器，要把老爸的新歡炸個人仰馬翻。
媽媽愣了一愣，沒有說話。
我大跨步衝了出去。
東遠街八十一號樓……離我家大概有七個街區，並不近。
我坐了四站公交，步行了八百米，腿沉得像灌鉛一樣。
我在這個城市長大，我幾乎熟悉他的每一條街道。然而現在我看著這個城市卻有些恍惚了。
我徘徊在媽媽所說的遠東街那棟樓下，看著樓上漸次亮起的燈光，恍如置身於另一個星球。我親愛的老爸可能是被某一隻妖怪抓了去，現在，他非常需要我的拯救。
我上樓去在媽媽所說的那個房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再敲還是沒有回應。
我失魂落魄，滿腹狐疑，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倒是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提著菜籃子上來和我擦肩而過，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悠悠的問，“小姑娘，你找誰呀？”
我不好意思說我是來找我丟了的老爸……
回到樓下的時候，我的心冷到了冰點。
我想象著此刻爸爸是不是真的藏在某扇窗戶後麵，如同老媽所說和那個張阿姨在一起，他真的會拋棄我和媽媽嗎？
夜風好冷，天完全黑了。
我蜷縮在樓下拐角處如同一隻快被餓癟了的小蝦米，進退兩難。
忽然，我聽到風中傳來兩位老人興奮的吆喝，“將——我贏了！”
緊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還是老哥厲害！這個擺兵布陣我最服你！”
“哈哈哈，大專家都誇我了，老馬你服不服？”
我心中一動，下意識的用拉長的聲調喊了一聲“爸——”
接著，我看到一片樹蔭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堆觀棋的老者群中走了出來。
“小婭？你怎麽在這兒？！”
爸爸看到我的時候一臉驚慌。跟著他看過來的還有一位老人家，正是我們常去的那個修車鋪的老板。
老人家笑著說，“小李，你看你家裏人著急了吧，還是趕緊回家去吧。”
爸爸非常不好意思，搖了搖頭歎息著說，“唉。難找清靜地呀。”
我終於從爸爸那裏知道了，這個地方壓根就不是什麽張阿姨住的地方。
“我跟你媽媽開了個玩笑。她竟然當真了。唉，你媽媽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爸爸哭笑不得。
“爸，你真的和張阿姨沒有談戀愛嗎？”我很認真的問。
爸爸頓時惱怒起來，“小孩子家家，胡說什麽呢？我有你和你媽媽，怎麽會做那種不道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