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那是我離他最近也是最遠的一天
我走出禮堂的時候，忽然覺得不那麽哀傷了。
原來他也會拍著一個人的背，低聲勸她“沒關係”。
我幾乎忘了那天為什麽要去禮堂，隻記得那天的三角梅開得絢爛，鮮紅的一片一片似瀑布似雲霞，占據了半壁天空。
沈雲霄在晚上帶薑晚漁吃了她愛吃的魚卷，她很開心，用拍立得拍下了他喝橘子汽水的照片。
那張側顏照，她後來珍藏了十多年。
我想那是我離沈雲霄最近也是最遠的一天。因為我就坐在他們的不遠處，劉茫第一次請我吃飯。他認真的問我吃什麽時，我懶懶的說了兩個字“魚卷”.……
人長大了為什麽要戀愛呢？真是好煩。
我發誓，薑晚漁是從那天開始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來的。
過了一段時間，江南也終於回到了學校。
他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代表他們那幾個足球隊死黨再度向高中部下戰書。
因為這件事，薑晚漁急得哭著去找我，“李小婭，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他。你是他的克星，他隻聽你的。”
我那時候正慢吞吞的吃著一塊小小的芝麻桂花涼糕，小心翼翼數著那是第幾口。
我發誓我也要瘦，瘦到皮包骨。我並不是想和薑晚漁比誰瘦得快，瘦得更明顯，我隻想讓沈雲霄再看到我的時候大吃一驚，難過到自責。我希望他觸碰到我的肋骨或者背脊時硌得慌，硌到他手指疼得像斷掉一樣.……我始終想不通他那天在禮堂為什麽對我視而不見，眼睛隻在薑晚漁身上.……我真的想不通。
薑晚漁期盼的看著我，好像我一開口就能夠化解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間的戰火。可我又不是特洛伊木馬，這種關係男人尊嚴的事兒幹嘛找我？
但不等我開口，劉茫就發話了。
“魚姐你不用擔心。你們高中部馬上就要高考，他們哪兒有時間踢足球啊。江南可能清楚這一點，他知道他們不會理他才一個勁兒要求比賽。”他咬牙切齒的啃著一隻雞腿，說話含糊不清。
“是嗎？”薑晚漁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可是我看雲霄很生氣，他一邊把初中部遞過來的戰書撕得粉碎一邊誇江南的字寫得還不錯，你不覺得他這種行為很不正常嗎.……”
“他本來就不正常，你沒看出來嗎？他是個變態。”我覺得自己說這話很狼心狗肺，但又很解氣。
“對，他是個變態。我們班男生都這麽說。他上次把陳建的小腿踹變形了。”劉茫也連連點頭。
嗯，有個舔狗真好。忽然我又覺得不對，沈雲霄這段時間根本沒有踢球，初中部也沒有。
“你們又打架了？”我和薑晚漁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
“沒，沒有。”劉茫這才驚覺說漏了嘴，嚇得連忙捂住嘴巴。
瞬間，薑晚漁霸天虎附體，又是拍後背又是卡脖子，把比她少幾十公斤體重量級的劉茫折磨得死去活來，硬是把秘密從劉茫嘴裏摳了出來。
劉茫在嚴刑拷問下隻好吐出實話，“我聲明我絕對沒有參與。我還是很崇拜沈雲霄的。”
我認為他說這話不過是在立人設迷惑我們，淡淡的反問，“他有什麽值得你崇拜的？”
“小婭你不懂。普通人考六十分，是因為能力隻有六十分。學霸考一百分，是因為滿分隻有一百分。他常年穩居全年級七個班的第一，難道不值得我崇拜嗎？更不用說他拿到的那一堆什麽國內物理比賽大獎、奧數獎、科技創新獎之類的，我相信憑他的能力不用高考也能輕鬆進入海外的名牌大學。”
他不說，我還真沒發現沈雲霄身上有這麽多傲嬌的閃光點。我從來不關心誰是全年級第一，我隻關心誰是倒數第一，感謝他幫我墊底，勇敢的和人類發明的該死的冷冰冰的分數製度對抗。至於拿最高分的那個，我往往會有對方是非地球產物非人類的錯覺，所以我看沈雲霄時刻有他來自另一個星球的恍惚感。
根據劉茫招供，江南住院之後，他一堆死黨很是激憤。他們覺得高中部是在憑借年齡和體能優勢殘酷又無情的欺壓他們。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們糾集了二十多人把沈雲霄他們堵在了半路上。
“有種放學別走。咱們真刀明槍的幹。”初中部的人始終認為高中部的人太狡猾，在球場上還用了暗招兒。
劉茫不敢參與，他覺得自己湊熱鬧的話隻有當沙包和炮灰的份兒。但如果不去，他就要被小組織拋棄。沒辦法，他硬著個頭皮拖著個家裏偷偷帶出來的擀麵杖也去了。
他知道沈雲霄身手厲害，哪兒敢跟他交手，但偏偏就讓後麵的豬隊友在混亂之中給推到了他麵前。
一聲套近乎的近乎於求饒的“哥”還沒喊出來，他就讓沈雲霄給撩到了一邊兒。
劉茫設想了一百多種死法，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百幾十斤的身體還會有飛起來的一天，好在旁邊的牆頭高，否則他可能就飛到牆後麵的護城河裏麵和烏龜王八來個對眼兒了。
“啊——”他還沒有喊出口，手上跟著騰空而起的擀麵杖先來了個自由落體砸在了自己頭上。
跟著擀麵杖砸他頭上的還有豎在牆根兒的一堆木柴和垃圾爛菜什麽的，他幹脆捂著腦袋趴那兒不動了。
薑晚漁聽得臉色都變了。
我始終保持懷疑，“不可能。他腕骨骨折了，你怎麽也有一百六十斤了吧，他怎麽可能把你扔出去。”
“真的，他就是用一隻胳膊把我扔出去的。”
本來初中部也有幾個狠角色，咬牙切齒的把板磚鐵棍都準備好了，人數也絕對占優勢。但人算不如天算，高中部七八個人裏麵除了沈雲霄還有一個人特別能打。
“那個人肯定是社會上的大人，他還會功夫。”劉茫甚是委屈。
一個人影兒在我腦海中迅速一閃，我想起來了。
“劉浩存。”
“誰是劉浩存？”薑晚漁一臉問號。
“沈雲霄武館的師兄，他們是每周都要聚頭練拳的。”
“所以我們初中部還是輸了。”劉茫哀歎無力回天。
那一戰沈雲霄很生氣，盡管初中部的小朋友都跑光了，隻剩下兩個殘兵敗將的時候，他餘怒未消，一腳把對方小腿踹變形。
對方吃了大虧，但奈何是自己挑釁在先，也就啞巴吃黃連，鬧也不敢鬧。
“太過分了，你們應該告訴老師。”雖然我心裏偏向的是那個家夥，但男生這種動不動就約架動用武力的劣根性讓我深惡痛絕，所以我也沒立場了。
“對，應該把挑事兒的那個抓起來。”薑晚漁氣得眼中冒火，“劉茫你給我聽好了，下次你們誰敢再找沈雲霄的麻煩，小心我薑晚漁對他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