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沒完沒了的忌恨
於是在導演喊過,攝製組繼續進行其他拍攝的時候,我趕忙跑了出去,在景區門口不遠處的診所買了瓶治療胃痛的中成藥回來。
“老師,這個送給你。”拍攝區離景區大門口雖然不是很遠,但起碼也有一公裏,我跑得急,跌跌撞撞,氣喘籲籲。
那個林老師看到我手上的藥愣了一愣,一直繃得很緊的麵孔漸漸放鬆下來。
她沒有道謝,因為說話都很困難,隻是無力的抬手撫摸了一下我的肩膀,點了點頭。
等她就著我幫她取過來的水將藥吞了下去,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時候導演才急忙忙跑過來,關切地問,“秋月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家休息。”
林老師瞪了導演一眼,有氣無力的說,“你這個工作狂啊,工作起來就不管不顧,你老同學就是疼死在現場你也看不到啊。”
導演被說的很是愧疚,連連道歉,說著感謝秋月同學的支持,這幾天真是受苦了。
秋月老師靠著我的支撐慢慢站了起來,“什麽老同學,你啊就是喊得那麽親熱,專門哄我這個楊白勞回來給你打工的。還不如這個小囡細心,一眼就看出來我胃病犯了。”
說著,她滿是感激的看著我,“小囡都沒有問我平常吃什麽藥,沒想到卻讓她給賭對了。我平常就吃這一種,立竿見影。”
“唉,都怪我,我平常可是很細膩的一個人,你知道的!還不是拍攝任務趕得太緊,我都亂了陣腳了!你老同學軍令狀都交上去了,現在是騎虎難下啊,上麵領導都等著呢。你理解理解我。”導演急得搔頭皮。
“我理解你。當然理解。一口一個領導,你看看你哪兒還會有當初意氣風發揮斥江山的氣魄。不像個藝術家更像個官奴。”
導演的臉瞬間難看,尷尬賠笑。
“帶幾個孩子跳個舞有什麽辛苦。隻是你是吃了誰的好處,那麽驕縱的一個孩子在劇組裏麵囂張成太上皇了?我教了十幾年的學生,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歪脖子樹,能拉著老師一塊兒上吊……”
林老師還是餘怒未消,夾槍帶棒的數落著導演。
我不好意思再旁聽下去,想要悄悄退到一邊兒。
就在我要悄悄走開的時候,林老師又叫住了我,“小囡,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
我臉一紅,先說出了班主任的名字,接著說出自己的名字。
導演眼睛一亮,“哦,李小婭啊,我知道你,我本來就很看好你,你班主任還誇你來著。”
說到這兒,他又覺得不對,忙笑嗬嗬的說,“初選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中了小婭,氣質清秀脫俗,是個搞演藝的好苗子。”
“所以呢?”林老師白了導演一眼,“你是怎麽把你看中的好苗子換成了那個讓人吐血的混世魔?拍這麽個片子你都堅持不住立場,老王你真是晚節不保。難怪你拍不出一部真正的電影。”
林老師言辭辛辣,把導演說得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我感覺她把被雲朵朵帶壞的情緒全發泄在導演身上了。導演也真是可憐,毫無招架之力,隻有點頭和搖頭的份兒。
天色將晚的時候,爸爸騎著他那笨重的自行車出現在拍攝區外圍。
美其名曰來接我,其實我知道他也是對拍片子這種事兒很好奇。
就在我高興的揮手和同去的小夥伴們告別,衝向老爸的時候,雲朵朵突然出現在走廊下。
她看著不遠處的老爸,不屑的問我,“你是真的喜歡跳舞嗎?”
“當然喜歡,這還有什麽真的假的?”我愣住了。
“哼,終於想到一個混鏡頭的理由了。可惜你再賣力再偽裝,再怎麽討好他們也擠不走我。”
雲朵朵說著,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留下驚愕的我呆在原地。
原來在她看來,我那麽開心的跳舞,是在刻意的討好那個林老師。她的無端猜忌讓我感到厭倦。
不能為這種心胸狹窄的人影響心情。
我才不要管她怎麽想呢!
於是,我蹦蹦跳跳的奔向老爸,一邊跑一邊大聲說,“爸爸,今天舞蹈老師誇我了呢,她說我跳得最好!”
“對,李小婭跳得可好了!”身後兩個其他班的小夥伴也附和著。
老爸樂得眉開眼笑,“我早就說我們家婭婭舞跳的好,可是你老媽從來不知道重視。”
一瞬間,空氣中跳動著大家的歡聲笑語。隻是無意之間,我眼角的餘光又看到了雲朵朵。她沒有走遠,靜靜地藏在花叢後麵,像是一隻默默舔著自己傷口的小怪獸恨恨看著我們。
老爸在載我回家的路上,自行車突然壞了。
我們跳下車子一看,刹車壞了,飛輪也生鏽該上潤滑油了,怪不得他騎得磕磕絆絆,車子卡啦啦作響。
老爸歎了口氣,把車子半拖半扛著,尋找附近的維修點。
這時,夜的潮氣在空中慢慢的彌漫開,整個城市都是一股海水的鹹濕的氣味。很快,天空就下起了細雨。
街頭的夜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來,在雨中像眨眼的星星。
我頭發被淋得濕漉漉,衣服也漸漸被浸濕了。
還好爸爸的車子沒有在剛出拍攝現場的時候壞掉,否則雲朵朵不知道會怎麽取笑我呢。
我這麽一想頓時不開心。
倒黴的是,旅遊區為了營造一個潔淨美觀的環境,禁止流動商販在附近營業。什麽修鞋子的啊修車子的啊統統看不見。
我們在附近走出足足一公裏才找到一個老人家開的修理鋪,兩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
快到修理鋪的時候,老爸心疼的把他的外套脫下來給我罩在了身上。
我推著不要,老爸則堅持大人的免疫力比我好,讓我穿上,免得發燒。
“爸爸發燒不要緊,喝碗薑湯就好了。你不行,一旦燒起來,我和你媽都要陪你跑醫院,麻煩。”
但老天爺好像存心要看我們笑話,後麵的雨勢越來越大。不到十分鍾,我們兩個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我累極了,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擺放的小馬紮上,歎著氣,“早知道人家就坐公交回去了,等到現在早到家了。”
老爸笑嗬嗬的說,“坐公交還要兩塊錢呢。我們倆省了四塊錢,可以買倆燒餅了。”
“天天就知道省錢……”我噘著嘴,嘟囔著發泄內心的不滿。當然這一套不滿完全是受老媽的熏陶。最近老爸單位效益不佳收入直線下降,帶回家的工資越來越少,這讓老媽很是不滿。她非常不理解為什麽別的老員工工資不斷漲漲漲,各種績效福利不停的發,隻有老爸每個月上交的隻有那麽點兒死工資。老爸無力解釋也招架不住,每次老媽一張嘴批評,他隻有“是是是”的點頭認錯,漸漸的他成了我和老媽的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