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
“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再說了,我就是想看見什麽你也要有才行。”他一邊捉住我的手,一邊身子向後側閃躲著我。
他的力氣實在太大,我手腕吃痛。
見我蹙眉,他忙將手鬆開,逗貓似的無聲的笑,“我們可不是小時候了,你還想天天占我上風?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不夠給我練手。弄疼了你又要不知死活的跟我拚命。”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趁他笑的功夫快速扯下他後身那塊被血和膿水汙了的紗布。但再快也是弄疼了他,他眉頭一皺,嘴巴忍不住咧了一下。
“動手的時候能不能說一聲啊,別搞偷襲。”
黃昏的光色下,我看清了那道傷口。原本可以好好愈合的那道傷被汗水泡得慘白,像微微張開的小魚嘴巴,讓人心驚。
“很疼嗎?”
“這話你難道不應該第一天問?疼的時候早過了。”
他額前的黑色碎發遮住了眼睛,但遮不住眼角溢出的笑意和星芒。
他這一笑,我覺著心好慌,整個身體都繃緊了。白皙的指尖無意中掠過他傷處那片肌膚的時候,觸到了結實緊硬的肌肉,他好像也是緊張的。
但他卻輕聲說,“李小婭,我不可能時時刻刻出現在你身邊,你要學會保護自己。還有.……”
他猶豫片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不要單獨和雲朵朵見麵。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
“怎麽奇怪?”
“她控製不了自己的壞情緒,有時候會傷害到自己,也會傷害到靠近她的人。”
這種說法很奇怪。誰都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難道她是小公主嗎?需要人人讓著她。我有些不高興,疑惑他是不是在袒護她。
“我其實根本不想看見她,躲都來不及,我怕她。”我很是委屈的嘟囔著,卻看到他的後背上多了一道奇怪的抓痕,那是一道新傷,深淺不一的五道印兒,最深的一道還結了血痂。
“這是什麽?誰給你弄的?”
“除了她還有誰?”
“雲朵朵?”我吃了一驚。我是個慫貨,讓她欺負也就算了,但是高高大大如沈雲霄,還能讓她給撓成這樣兒,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戰鬥力。
“我讓她說清楚那天為什麽那樣對你,她記仇了。隔三差五找我麻煩,隻要我們兩個人同時在家必然爆發戰爭。”
他這麽說著,我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和他的雞飛狗跳,好笑的問,“是不是像我們小時候一樣?”
沈雲霄無奈的看了我一眼,“你還真笑得出來。你不知道她上一次把針放在我的鞋子裏,我的腳差點被紮穿。”
我愣住。
“為什麽不告訴你爸爸?”
“我說過。但是所有人都沒有辦法麵對她的歇斯底裏。包括上次她給你帶來的傷害,我萬萬沒想到她會那麽做。我知道她想抓住那個機會,回來之前她就在電話裏麵說了。她一直都是這樣,隻要是她喜歡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拿走.……既幼稚又危險,好像一團無法控製的野火。”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第一次感到懼怕。人活著就是要不斷探索經曆的吧,在未知的命運森林之中漫步,風景旖旎之外時而會遇到猛獸,雲朵朵就是我躲不過的一頭小怪獸吧。
那一晚,我把沈雲霄送到了樓下。
如果他不讓我幫忙換藥,我不知道那道傷會讓他抬起胳膊都能感到撕扯的疼痛。
我幫他撐著傘,我得很努力才能讓那傘不會遮蔽他的視線。我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了一條石板路鋪就的寬巷,之後便是開闊的馬路。
他皺眉,“不要送了,回頭我又要把你送回去。”
我搖頭,“沒事兒的。你的傷口不能淋雨,再發炎就麻煩了。”
他抬手,修長的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掠過我額前散亂的那些發絲,“不容易啊,李小婭終於學會關心我了。”
他的指尖沁著雨水的微涼,在我的眉心劃過,語氣也是和雨水一般的微涼。
“隻要你別動手動腳,就沒那麽討厭。”我蹙眉,低低咕噥了句。
“我這還叫動手動腳?我又不像某人,都讓你投懷送抱了。”他嘴角微挑,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
“你胡說八道!”
“李小婭,你的重心應該在學習上。你信不信你們再這樣下去,我會讓他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他忽然低頭,微微俯身湊近我的麵龐低低道。
我心頭一驚。他的眼中有灼熱,有掩飾不住的嫉妒、認真,甚至有一絲絲試探的意味。
“你和雲朵朵一樣討厭,動不動就搞威脅。自己滾回家吧!”我對這種試探十分抵觸,感覺很不舒服,把手上的傘往他手上一扔,轉身就跑。
沈雲霄在原地怔了一怔,終究沒有追上來,隻是用無奈的語氣道,“慢點!小心滑倒。.……幹嘛把傘留給我?我不需要。”
我不敢回頭看他。
沈雲霄和我們這個年齡段大部分的人不一樣,他的眼神時而明亮如璀璨銀河,讓人心生敬慕,又時而暗沉如沙漠中的煙火,藏著太多隱傷的情緒。
而他心思暗沉的時候往往是麵對我的時候,會毫無保留的完全流露出來。
我知道我應該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他你不是一個孤單的小孩,你還有我呀。可是我不敢,我怕這樣下去我也會被他給吞沒。
我惶惶不安,我渴望長大。或許再過幾年,我會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看似強悍實則憂傷的小孩。
第二個星期,還沒等我正式回歸初中部足球隊的啦啦隊,我就聽到了初中部和高中部足球比賽的消息。
那天我正好感冒,渾身無力,意興闌珊。
我對各種球類運動都沒興趣,我隻是喜歡看一群活動的荷爾蒙在陽光下盡情的奔跑。
但那天我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不甚清醒的腦袋昏昏沉沉,於是我在窗戶前遙遙觀戰了會兒,又趴回了桌子上。
後來我聽說初中部敗得驚心動魄。江南被高中部的後衛侵犯,落了個蹠骨骨折,需要兩個多月才能恢複。
“高中部那些家夥太狠了!他們是故意欺負我們,其中一個故意踩我的腳,幸虧我反應快及時躲了過去。但江南就沒我這麽幸運了。”
“壞就壞在新來的那個中鋒突破力太強,像把尖刀。”
“對,都怪那個新來的。他沒來之前,高中部在我們這兒可占不了便宜。要不是他們把江南搞受傷,這次誰贏還不一定呢。”
“高中部那群家夥當初在我們麵前可不怎麽樣,現在來了一頭狼,野蠻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