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偶遇表妹
陸驚羨舌尖抵了抵上顎,就眼下這狀況,以他的性子真想一走了之,可想著小姑娘麋鹿一般的眼睛此刻的失望神色,怎麽也邁不動步子。
上輩子欠她的了?
這事說出來還真是有口難言,周宴幹的好事,他不屑為了哄她去否認事實,可怪到他頭上來就有點冤枉了。
從最初開始,難道不是她先認錯的人嗎,難不成現在他還要替周宴扛這口大鍋。
“鍾明晚。”做了一番心理鬥爭,陸驚羨對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喚道。
鍾明晚背著身子,一動沒動,沒有半分反應。
這小姑娘莫不是在偷偷的掉眼淚吧?
陸驚羨莫名的心中一沉,單手撐在椅背上,俯身去看她背過去的臉。
這一瞧,還真是讓他出乎所料!
想象中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相反,鍾明晚已經闔上眼睛,呼吸均勻,仔細聽還能聽到淺淺的鼾聲,連纖長如鴉翅的長睫都跟著上下顫動,原來已經沉沉的睡過去了。
陸驚羨捏捏拳頭,都快被她氣笑了。
這小姑娘究竟吃什麽長大的?剛才還委屈到感覺她要想不開的人,現在反而都睡得死死的。
逗人玩兒呢?
“別睡了,先回府上去。”
鍾明晚是真的醉了,眼都沒睜,隻是蹙了蹙眉,甕聲甕氣道,“別碰我,頭疼。”
陸驚羨雙手環在胸前。
喝這半壇子的酒,頭不疼才怪。
“我不碰你,你在這酒樓裏睡上一覺,明早起來保管更疼。”
“你別管。”鍾明晚扁扁嘴巴,又不說話了。
陸驚羨舔了舔後槽牙,也不指望能跟個喝醉酒的人交流。
他在她腰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幹脆打橫將她抱起來。
原本隻想將她送回馬車上,可懷裏的嬌軀香香軟軟,手掌下觸感溫熱,身段曼妙玲瓏,火紅的百褶裙,腰肢用紅色束帶緊緊束住,又細又軟。
陸驚羨喉結下滑,心髒驟跌,移開目光對身側吩咐,“去備馬車。”
鍾明晚身子一陣翻轉,頭暈的更厲害,不自覺的抓緊了他的前襟,胃裏也跟著翻騰。
“想吐。”
“忍著。”
鍾明晚感覺胃裏燒的就像一團火,她想睜開眼看清麵前的人,可眼睛睜開俱是朦朧一片。
從酒樓出來,夜風有幾分涼意,打在臉上讓人覺得舒服起來。
鍾明晚找回的兩分理智,“快放我下來,我胃難受。”
她雙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雙腳順其自然的落了下來。
奈何本就沒痊愈的右腳在此時作了妖,她頭本來就還暈著,此刻雙腳冷不丁的落地,一時沒站穩,一陣尖銳的痛讓她悶哼了一聲。
陸驚羨斜斜倚在牆邊,懶懶側目,“你這腳不活動活動是好不了了吧?”
鍾明晚賴得說話,扶在牆角上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柴衝已經驅著馬車趕了過來,借著月光停在了路邊。
陸驚羨略側了側下頜,“你自己上車?”
鍾明晚醉得暈頭轉向,自知肯定是不能騎馬回去了,也隻好點點頭。
陸驚羨哂笑一聲,略提了提唇角,雙手環在胸前,便真的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了。
從牆角走到馬車,不過十來步,卻讓鍾明晚犯了難。
她腦袋脹脹的,整個人天旋地轉,連腳跟都是飄的,當真是一步都不想走,更何況腳踝還一陣一陣的疼。
可眼下的情況,僅存的幾分理智也告誡她,不要向眼前的男人認慫!
於是,鍾明晚強迫自己穩住身形,慢慢往前挪,可身子卻不聽她的使喚,如腳底抹了油一般一步三晃,扭得那叫一銷魂。
柴衝都看不下去了,默默背過身。
眼瞧著馬車近在跟前了,鍾明晚腳下卻突然絆了一下,身子一個踉蹌向前撲去,整張臉就要跟車轅來個近距離接觸。
一雙強健的手臂向後撈了她一把,然後整個人轉了半個圈,被一手托住腰間,像丟麻袋似的被丟上了馬車。
即使車廂裏鋪設著錦衾,可還是撞的她肩膀生疼,她抱怨地嘀咕了一句,所幸車廂裏暖和,隔絕了外麵硬冷冷的風,她尋了個軟枕靠上,眼皮頓時就抬不起來了。
陸驚羨聽著裏麵沒了動靜,唇角一翹,也屈膝登上了馬車,可還沒掀開簾幕,便聽見有人喚他。
“表哥?”
那聲音脆生生的,雖然帶著疑問,卻仿若揉了蜜似的甜。
陸驚羨動作微微頓了頓,懶洋洋的轉過身,看向對麵駛來的馬車。
“真的是表哥?”對麵馬車先是探出一隻雪白細膩的玉手,緊接著簾子便被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位麵懷欣喜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大約十七八歲,柳葉眉,瓜子臉,瓊鼻櫻唇,清秀的五官美的中規中矩,身著紫綃翠紋裙,披著蓮青色的雲絲披風,勝在氣質典雅,溫婉如蘭,整個人充斥著一股書卷氣息。
她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蓮步輕移,緩緩走了過來,臉上的歡喜掩也掩不住。
“曼兒上次到府上給姨母請安時便聽說表哥回京了,這些日子都沒機會拜訪,不曾想,今日都讓我在這遇見了,一隔經年,表哥可還好?”
表哥?
陸驚羨隨意掀了掀眼皮,目光輕描淡寫的在她臉上轉了半圈,又慢慢挪開,雖表情沒什麽變化,眼神卻泛著冷漠。
他隱約記起這女人是誰了,好像是右相府那位嫡出小姐,文舒曼。
雖說這文家小姐和他算是沾親帶故,但那點血緣關係在他眼裏卻早就淡得沒邊兒了。
“嗯,你怎麽在這?”看在長公主的麵子上,陸驚羨才隨口問了一句。
“剛剛和幾位閨友在江邊賞燈小聚,正要回府。”
“哦,那就回府吧。”陸驚羨渾不在意的點點頭,說完轉身就要往馬車裏走。
那文舒曼非但沒走開,反而掩唇笑起來,“表哥走了這幾年,竟還是這脾性,恣意隨性,凡事都沒個耐心,就連多說幾句話都要看心情嘛?”
“這是褒還是貶?”陸驚羨挑眉稍稍頓了頓,卻不置可否,“不過我確實沒什麽心情,你要敘舊的話改日可以去府上找雨霏聊,或許她的閑工夫還比較多。”
言畢,他撩起衣擺,連道別的話都懶得說,彎身鑽進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