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協約敲定
鹽場歸來，每個人心頭都很沉重，於是在休息了兩天之後，又一次會麵之日，李星河提前從鹹水湖別院回到了閻府，參加了本次會議。
“李主事真的不用再多休息幾天嗎？”閻修齊問道。
“不必了，”李星河的傷勢已經不妨礙日常活動了，“還是公事要緊。”
深深看了他一眼，閻修齊隻得道：“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也不便再勸，那麽第三次議程正式開始吧。”
小石城莫子豪率先道，“閻伯伯，上次咱們說到，之所以鹽價會出現失控的情況，就是因為缺少監督。”
他站起身來，掃視眾人，“便是在朝為官的官員亦需要接受督察院的監督，而鹽業在皇室西遷之後一直處於無序狀態下，所以他才能野蠻生長，變成了如今的價格，波及到諸多州府。”
“因此，我提議，由在座的世家城裏聯合督查，專門督管鹽業，這樣一來才能保證鹽價穩定，造福民生。”
閻修齊麵沉似水，不知喜怒。
河馬城的馬成業點頭稱是，“說到底，還是中西大陸所有食鹽產出皆係在閻家一家身上，沒有人掣肘，才能為所欲為，要我說，閻家分幾座鹽池出來，由各世家聯合開采，這樣一來，閻家還占大頭，而我們那小小的產量隻是保障鹽價再次飆升時，我們幾城的百姓還能吃上平價鹽。”
盛安城陳思蘿早已表明了立場，列席隻是為了世家站台罷了。
雲嘉平、麥永言稱善。
鹽是閻家立身之本，一本萬利的買賣，從前都是皇室直轄，可隨著穿越者崛起，皇室衰弱，這才讓閻家抓住了機會，短短十幾年之間就成了最有錢的世家之一，其暴利可想而知。
其他世家雖然早就眼紅，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來分一杯羹，若是強行攻打，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不敢輕易露頭。
這次不好容易閻家犯了眾怒，六大世家夥同福瑞城聯合發難，勢要從閻家身上咬下一塊帶血的肉來。
閻修齊深思良久，心中不斷取舍、衡量，他看出六大世家是鐵了心的，甚至不惜開戰，因為道理在他們那邊。
他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聽信的皇室的讒言，將鹽價抬到這樣一個程度，如今，即便是將鹽價降下去那些世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可無論是接受監督、還是出讓開采權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如果接受監督，那麽鹽價無論是產鹽、運鹽還是售鹽每個環節都要受人製約，說你不符合規定就是不符合規定。
出讓開采權更是自掘墳墓，幾個世家既然都產鹽，那麽究竟買誰的？一旦惡意競爭起來，一個個降價甚至賠本出售，其他幾家的鹽反正是訛來的，他們不會心疼的，到時候真正受傷的隻有閻家自己。
閻修齊一點權益都不想出讓，而對方則想把兩項都抓在手裏。
都抓在手裏…
一係列謀劃逐漸在他腦海中成型，既然你想要，那麽我就全給你！就看你們有沒有這樣胃口！
眼中精光一閃，閻修齊朗聲笑道，“嗨呀，看來我們閻家代替皇室管理鹽業這些年確實惹來不少非議啊，我看大家好像對我們閻家頗有成見。”
“哪裏哪裏，”莫子豪連忙拱手，“閻伯伯您說的太言重了，我們也是憂心轄下的子民而已，若不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誰又會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惹您嫌棄呢？”
“是啊，”閻修齊感歎，裹挾民意，無論什麽事，隻要說民意如此，仿佛便理所當然了，“這幾天我也曾想過，閻家確實把持鹽業太久了，久到惹人厭煩。”
“既然大家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見，我也說說我的想法吧。”
閻修齊傲然而立，灑然踱步，“我同意由各世家成立鹽業督辦，今後閻家生產的每一粒食鹽，都將在諸位的監督之下。”
“此話當真？”
莫子豪拍案而起，興奮不已，不論成果，因為這一條是他本人提出的，一旦采納，那麽在父親那裏又能增色不少，自己的位置更加穩固了。
“我雖然算不上什麽金口玉言，但是說出的話也不會輕易更改。”
閻修齊此時才顯露出一個世家之主的霸氣，“同時，開采權我也可以給你們。”
喀嚓。
一向老成的馬成業聽到這個消息居然失手將茶杯捏碎，可見他內心的波瀾。
輕笑一聲，閻修齊道，“前幾日咱們一同去過的鹹水湖，那裏亦有食鹽產出，不過風景秀麗，暫時沒有開采罷了，既然各世家有意，鹹水湖便讓與你們。”
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粗了一絲。
鹹水湖有多大在場的人都是親眼所見，即便是六家平分那也不少了，關鍵是自家有了開采權，日後未必不能染指其他鹽池。
“好！”馬成業激動的臉色通紅，“想不到閻家主為了天下百姓，竟然如此開明，我替我河馬城幾十萬百姓謝過閻家主了。”
“不如咱們這就簽訂協約，諸位以為如何？”
世家眾人紛紛點頭。
“哎，馬先生不必著急，”閻修齊笑道，“聽我說完，我也是有一點要求的。”
“閻家主盡管提。”
“一嘛，鹽業督辦的事，我希望閻家也能加入其中。”閻修齊低著眼皮，“畢竟大家都有了開采權，那麽隻有我一家受到監督是否不太合理呢？”
“這…”
眾人議論紛紛，不過巨大的喜悅已經衝昏了他們的頭腦，而且閻修齊說的也沒錯，憑什麽隻有閻家接受監管呢，大家一起開采食鹽，一起接受監督，這很公平，也很合理。
“好，我們同意了，簽協約吧。”
“我還沒有說完，”閻修齊這時才抬起眼皮，“若是我把開采權授予每個世家，到時候你們家采的多了，我們家少了，這不是徒增糾紛嗎？因此我建議，將開采權授予鹽業督辦，而非某個世家，這樣一來，大家利益均分，風險同擔，豈不是更好？”
在場的人或許是天之驕子，是實力強大的神通者，但他們都不是生意人，看不出這其中的區別，他們認為，這很合理，先把有可能的糾紛消除在搖籃之中，以後大家和氣生財。
一切商議妥善，閻修齊泛起一絲難以察覺到笑意，目光卻猛然瞥見李星河亦在微笑，心中一咯噔，難道他看出了端倪？
李星河上學的時候或許成績不太好，但是一些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所謂的鹽業督辦，一旦閻家也加入了監管序列，那麽到底誰來監管誰呢？這世上哪有自己會處罰自己的人？
而開采權更是可笑，說是開采權屬於鹽業督辦，那麽各家該何如投入，收益怎麽分配，閻家也在鹽業督辦之中，是不是也要平分這一份利益，而閻家占有地利，無論怎麽說都是投入最多的，那麽閻家還得拿大頭。
久而久之，各世家互生嫌隙，互相攻伐，或者直接一點，將某一家踢出鹽業督辦序列——比如陳家，你們不是本來隻追求鹽價平複嗎，如今平複了，你們目的達成，也就不需要繼續在鹽業督辦之中了。
“李主事可有異議？”閻修齊試探著問了一句，這些穿越者，總會有些不一樣的見識。
“沒有，隻要在座各位同意，福瑞城沒有任何異議。”李星河笑道，“不過我個人希望能增加一條，就是對於采鹽勞工的條款。”
他歎口氣，“我不是什麽聖人，卻也有悲憫之心，我曾去過鹽場，所見未免心痛，增加些勞工的福利，也算我行善積德了。”
閻修齊久久不語，福瑞城聲勢浩大召集了六大世家前來，每個世家都從閻家身上咬了一塊肉，吃的滿嘴流油，而發起此事的福瑞城，或者說李星河本人，唯一的要求居然隻是對勞工好一些。
他笑的有些難看，“李主事心有慈悲，我等不可及也，修齊照做就是。”
竟是將李星河看做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而非什麽主事，什麽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