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迫匪棄走
李國能站在城頭環顧片刻，沒有發現紫金梁中軍出現在戰場上，心裏就是一涼。
“王大哥應該是看出今日破城艱難，官軍已經穩定住局麵，所以才沒有按計劃出戰，若是猜不錯，情況可能有變。”
李國能冷靜下來，感覺再這麽耗下去，手下這些老匪都得扔在城上。
“不行，必須先退下去，拓養成若是擋不住剛剛出現的兩千官軍，那時再跑就來不及了。”
“拓養成，拓兄弟，你可千萬莫退，定要支撐片刻，要不然老哥城牆都下不去。”
李國能見拓養成整隊迎敵，急忙分派撤退次序。
不得不說，方楠的出現，給流賊帶來了很大壓力，雖說兵馬不多，但在守軍扳回劣勢之後，出現在戰場上，可是說時間拿捏的很準。
方楠看出流賊久攻不克氣勢衰竭，這才敢率領旗衛大隊兩千餘人，大搖大擺登場亮相。
“轟轟……”
四門小炮齊聲轟鳴，隻見蠍子塊陣列之中騰起幾股硝煙，門板破碎人影錯亂，叫罵呼喊聲不絕於耳。
長矛方陣列隊密集，兩顆炮彈落入其中，隨即炸出一片腥風血雨，二十幾個流賊瞬間斃命，四周百餘人，同時也遭受魚泱之災，或輕或重都掛上點彩。
“石頭傳令，徐進射擊，開火時機各總自行把握，全軍前推五十步。”
“當家的，現在相距流賊百步之遠，以徐進方式推進，是不是早了點？”
“難道是要嚇退他們？”
方楠看向正在與李國能拚殺的白杆兵，輕輕點了點頭。
“若是所料不錯，李國能此時已經有了撤退之心，如果不擊潰蠍子塊，他是不會當機立斷下城退走的。”
“當家的所言極是，蠍子塊撤走，我們就可以占據城牆缺口下方，李國能那時想撤都難了！”
稍一溝通，吳石頭馬上就領會了方楠的意圖，揚鞭打馬直奔陣前，並且還突前五十步駐馬，然後揚動三角令旗。
四個總旗士兵，立刻火銃上肩小跑向前，在吳石頭身後止步。
“嗬嗬嗬”
“方兄果然操訓有法，士兵即便奔跑行進，也要比衛所兵走的整齊。”
“亢兄謬讚了，火銃戰術更加依賴隊列變化，所以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
“豆子，把本百戶的大旗打出來，我們得讓流賊知道今天是被誰給揍了！”
“嗬嗬嗬”
“方兄這是要一戰鳴三晉，讓流賊土匪今後都躲著走啊！”
“不錯，這到是個辦法，將來在山西往來會少些麻煩。”
亢嗣鼎端坐在馬上，挺腰直背，手舉一個精致的千裏鏡，正在觀察戰場上變化，那副模樣，好像他才是部隊的主將。
“嗬嗬嗬”
“你終於知道跑了！”
方楠在千裏鏡中，發現李國能後隊在城牆下展開，其餘流賊有序開始撤退。
“行動慢慢吞吞，連潰敗的樣子都沒有。”
“不行，必須讓他們跑出個亡命的狀態。”
“石頭，立刻前壓。”
“玄著找到拓養成，用火炮給我瞄著打，即便炸不到他，也要追著轟。”
“如果不讓他跑起來，那些個流賊還要在那耗著。”
“飛虎，帶著翠衫騎兵向城下靠。”
“對”
“就是過山虎落腳的地方，用最短的時間，把他們打跑。”
李國能心生退意，是方楠最希望看到的，城牆是太原城的屏障，他所占據的位置，可以說半條腿已經邁進城裏。
城頭之上是險要之地，如果李國能堅守不退，過會流賊再玩點什麽花樣，馬祥麟弄不好就得吃虧，何況紫金梁至今隱而未發，這始終是一個很大的變數。
“兵者詭道也。”
戰場上突發變化很難預料，一旦出現，有可能直接關係到最後的勝負。
方楠在經曆大淩河戰役之後，對戰爭理解深刻了許多，也逾發變得謹慎。
大淩河一役，翠衫騎兵威名遠播，可是在山西戰場，流賊真不知道那些個綠花皮騎兵是什麽路數。
“這他娘的是一群什麽騎兵，都穿得像西瓜皮似的，怎麽看都不像官軍，是塞外道上混的杆子吧？”
過山虎腦袋一歪心下琢磨，“翠衫騎兵可能是投靠官軍的土匪，自己這兩年諸事不順，是不是也該考慮改換職業，換一種生活方式呢？”
五十步外，董飛虎率領翠衫騎兵如彎刀在陣前劃過，銃彈幾乎形同噴灑般掃向流賊，一個照麵戰馬疾馳衝過，幾百人像被收割的稻草，瞬間躺倒了一大片。
出戰之前，董飛虎看出方楠急迫清開城下流賊，是以衝上來就下了死手，四百騎兵調轉馬頭之後，發現過山虎率領流賊，連滾帶爬呼兄喚弟玩命狂奔。
李國能此時剛剛退到城下，過山虎風卷殘雲般逃散之後，他立刻發現幾百步外的翠衫旗兵。
“不好，怎麽遇到他們了？”
李國能此時喉嚨發幹，肩背頓時冒汗。
如過山虎那種小股流賊，對明軍了解隻限於山陝兩地，李國能意氣風發之時，手下流賊過萬，在匪際交往，與各地人物聯係上，過山虎與之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幾天前與紫金梁喝酒，他得知關外大淩河戰役中，出現一部身披綠袍的騎兵，陣斬擺牙喇，襲營鉸殺兩千蒙古控弦，聲威瞬間力壓關寧鐵騎。
酒桌之上談論，不過隻是以奇聞異事充做酒資，眾人聽過隻是感歎而矣，誰知今天會在這裏遇到。
一看過山虎狂奔的姿態，李國能便猜到，他連翠衫騎兵一個回合都沒抗下來。
“今天這場仗，出現的意外太多了！”
李國能看向遠處的方楠，心說那夥人也不是好惹的，而麵前的翠衫騎兵，顯然也不好抵擋，別看人家兵少，可自己手下打了大半天，剩下來的不過幾千，根據目前這個情況，可以說根本就應對不了。
“咦？”
“怎麽看這兩部分兵馬，像是一夥的呢？”
李國能似乎嗅到一種難以言狀的氣息，忽然心有所感。
“嗬嗬嗬嗬”
“方帥有言，前日李大當家讓路放行，今日千裏營投桃報李，爾等速速離開吧！”
吳石頭縱馬飛馳，立於李國能幾十步外，抱拳說完便打馬而去。
聽到吳石頭的聲音，李國能確定對麵官軍，便是山穀夜戰那夥悍兵，他雖然不知道方楠如何打算，但此時自己，隻有撤退這一條路走。
“他娘的，官軍的開花彈還長了眼睛不成？怎麽總是跟著老子屁股轉？”
“快，別都聚在這裏，都他娘的不要命了？”
拓養成此時騎在馬上，是東一頭西一頭，被炮彈追打四處亂轉。
“官軍勢猛，哥哥快撤吧！”
拓養成很鬱悶的與過山虎迎頭相遇。
“你……你……”
見過山虎神色緊張四處張望，拓養成揮鞭點指，被氣的語無倫次，手臂不住抖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咦？”
“火炮停了，不打炮了，嗬嗬嗬嗬。”
“兄弟們，都別亂跑了，快都聚過來！”
過山虎突然發現炮聲停止，立刻喜上眉梢，心說總算是讓人緩口氣。
“拓大哥，我們現在是撤是留？”
過山虎眉目帶笑，滿臉寫滿了歉意，雙手抱拳不停上搖下晃，讓拓養成厭煩不已。
“去，去去去……”
“你少在老子這裏礙眼，滾……”
過山虎陣前潰退，把自己頂到前麵，一想到這事，拓養成氣就不打一處來，若是周圍無人，肯定立刻抽刀剁了他。
過山虎看出拓養成色厲內荏，就知道把人家給得罪了，心說今後自己要小心點，見到這個凶漢，最好躲著走。
眼睛翻了翻，過山虎暗自嘀咕了幾句，帶著手下殘兵敗將慌忙離開。
“李大哥退下來了，不知城上官軍是何情況？”
看到李國能率軍撤回，拓養成立刻展顏一笑，提前打起了招呼。
李國能在陝西舉義較早，手下作戰強悍，在眾多流賊中是出了名的大杆子，名聲威勢跟本就不是過山虎那種，翻山越嶺吸風飲露的流賊能夠相比。
“唉……”
“一言難盡”
李國能此時戰意消沉，揮揮馬馬鞭，算是與拓養成打個招呼。
“拓老弟，小心對麵官軍，他們不是山西兵馬，而且來頭不小，你我兄弟手下這幾千人馬，綁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李國能神色凝重，看向旗衛大隊眉頭緊皺，心中隱隱感覺，突襲太原這場戰鬥，結局未必能如紫金梁所願。
“他們不是山西兵馬，聽老哥的口氣甚是陌生，應該也不是西北邊軍。”
“老哥所言及是，小弟剛才是深有感觸，這些官軍銃炮犀利訓練有素，遠非山西那些衛所兵可比。”
“石頭，準備整軍東移，一會靠到城下，戰役打到這個階段，流賊雖然攻城不力，但還存有一線希望，山上營地已經暴露，回去恐有被困之險，即然白杆兵駐守城牆，我們可以隨時退入城中。”
“方兄的意思，這場戰役一時間還難以決出勝負？”
亢嗣鼎又舉起千裏鏡，東遊西望，觀察起戰場動態。
方楠一看亢嗣鼎觀注的地點，就知道這位公子哥，對於打仗是一竅不通。
“咚……咣……。咚……咣……。”
城門之前，突然電光閃現，三色煙花轟然而起，扶搖直上雲際，炸響之後，散出漫天星火，其景壯麗，即便在幾十裏外，也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