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六 兵臨城外
“方帥!”
方楠正看著地圖,凝神思考隱藏地點,被這一聲忽然打斷,他抬眼發現一名翠衫騎兵,滿麵疲憊站在帳篷之外。
“不是說過嘛,今後稱總爺。”
方楠搖頭輕笑,隨即招手喚他進來,轉身看向吳石頭。
“若是估計不錯,應該是有佳音到來。”
士兵麵色嚴肅,朗聲述說:“吳彪營,於兩日前西出徑井關進入山西,據錦衣衛飛騎傳報,丁成營和滸山營,早已在涿州開拔,現在過了真定府抵達徑井關。”
“用不了幾天,兄弟們又能聚在一起了!”
“嗬嗬嗬嗬”
吳石頭聽到“千裏營”三部正兵營正在趕來,興奮的拳掌交擊。
他腰板瞬間挺的筆直,轉身指向遠處平原地帶。
“當家的,千裏營三個正兵營有七千人馬,加上三千輔兵,這就有上萬了,過幾天全軍齊聚,到時咱們擺開車馬炮,與那些流賊陣戰一場,讓他們看看,“天下第一營”的名頭是怎麽來的!”
“擺開車馬,堂堂陣戰?”
方楠聽到這句話,心神為之一蕩,想到幾年前自己和兄弟們,還不過是太行山中,一夥身穿獸皮的小毛賊,當時誰又能預料眼下這番局麵。
此刻方楠胸中熱血湧動,如一股澎湃浪潮拍擊礁岸。
率領上萬人征戰,這是他曾經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如今洽逢其時,那種長刀所向摧枯拉朽的豪情,便有些抑製不住了。
“人馬已經過萬了”
方楠在心中舒暢的輕聲一歎。
誰都清楚當下各鎮總兵實力,配屬標營和護衛最多不過五六千人,若非臨戰,想要指揮其它下屬部隊,那可是需要總督巡府的命令,哪比得上自己對“千裏營”的掌控力。
這還沒有加上炮營和水軍陸戰大隊,不知不覺間,擁有了這麽一大股力量。
唏噓之餘,方楠想到上萬人在平原展開列陣,那是多麽振憾的景像,他剛剛壓住的亢奮情緒,又迸發出來,眼神之中也透出熠熠鋒芒。
“馮敬康的炮營到哪了?”
再次穩了穩氣息,壓下激奮情緒,方楠站在地圖前沉聲問道。
“回當家的,他們昨天中午就過了陽泉,現在該到壽陽了!”
將雙臂環抱於胸前,方楠看著吳石頭用朱筆在地圖上麵,快速勾勒出幾支部隊所在位置。
“預估各營行軍速度,幾支部隊明日便可陸續抵達壽陽。”
吳石頭放下朱筆表情十分興奮,看向方楠的目光中充滿了炙熱。
“嗬嗬嗬嗬”
“急什麽?”
方楠笑著在吳石頭肩膀上拍了幾下:“大戰還未開始,以後有得仗打!”
“隻是這裏情況複雜,牽扯到朝堂上變化,咱們每一次落手,可都得謹慎小心。”
方楠眉稍挑起,“但這並不等於要畏手畏腳的打仗,洽洽相反,還得讓士兵們狠狠的打,皇上調“千裏營”入晉……
說到這裏,方楠嘴角一撇,臉上露出冰冷的寒意,“方某揮兵入陝,絕不是來這裏看戲的!”
“至於皇上的想法,有句話說的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隻要阻止流賊東進,便可交待過去。”
“哈哈哈哈”
“當家的,我們這叫虎入山林。”
吳石頭又想到一句更為形象的比喻。
方楠負手走到帳外,眺望平原上星羅棋布的村莊,神色漸漸變的肅穆。
命:“吳彪營,滸山營,丁成營,三部正營日夜兼程,兩日後於壽陽以西,會合馮敬康炮營,用重炮開路,沿官道向太原攻擊前進。
皇上即然把“千裏營”全部調來,說明他不僅僅是要剿滅流賊,而且還帶有敲打一下北方各勢力的含意,方楠不但樂於實施,而且還想用炮聲,向各方勢力隆重介紹一下自己。
進入山西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他這個想法到是與崇禎不謀而合。
此時在東暖閣中,數名小太監正快步來回奔走,傳遞剛剛送達的奏折和戰報。
崇禎扔掉朱砂筆,伸著懶腰走下禦階,看向剛剛更改完的戰事輿圖。
山西戰情變化太快,他處於京城遠離戰場,現在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曹化淳恭身施禮:“皇上,馬祥麟四千白杆兵,已經由忻州南下壽陽,現在應該快到太原了。”
崇禎邁步來到地圖前,聽著曹化淳講解,麵上浮現出潮紅的色彩,不知不覺把右拳握緊。
“朕,很想去山西一趟,親率大軍縱橫沙場!”
崇禎臉上,揚溢出一股年青人該有的豪情。
“咳!咳!”
“皇上是萬金之軀,怎能以身涉險!”
“千裏營全軍入晉,加上馬祥麟的白杆兵,楊國柱的一千騎兵,這個份量已經不輕了!”
曹化淳偷瞄了一下崇禎的神態,看他臉上並沒有慍怒之色,便心下稍安。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對他來說是“血印真言”,在皇宮中成長,曹化淳見多了持寵而嬌落得杖下慘死的景像。
崇禎雖然年輕,對自己非常倚重,但曹化淳卻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沉思片刻才躬身說道:“山西兵馬雖多,但能當得起“精銳”二字的屈指可數,方小子這幾年率軍南征北戰,建奴甲兵都沒在他身上占到便宜,如今“千裏營”規模,已經與幾年前的“永平車營”相差無幾,他統率萬餘人,即使打不贏,也能守得住陽泉和平定州,不會失了皇上的體麵。”
“隻是……”
“隻是山西情況複雜!”
崇禎皺起眉頭補充說道:“從幾日前傳回的戰報上看,流賊行動默契,似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加之山陝各方勢力關係微妙,使這場戰役變的難以預測了。”
“皇上思慮周全,更加煉達了!”
曹化淳適時恭維了一句,然後抬起右臂,向長城以北點指,“無論山西流賊,還是山東孔有德,這兩個戰場背後,都有朝中各係勢力爭鬥影子,隻要皇上因勢利導,運用手段進行扶植打壓,掌握住朝政風向,自然可使兵災消禰於無形。”
不久之後,孔有德投向建奴,高迎祥戰死,流賊陷入低穀,都應證了他的這番論斷。
“建奴!”
沿著曹化淳指向,崇禎看向地圖中的北方草原。
“是的,是建奴!”
現在他們與林丹汗進行會戰,將會直接影響到,未來北方軍事形態。
曹化淳似有所思凝視地圖,像是在追尋往事。
片刻後,他緩緩說道:“建州之所以能夠統一女真各個部落,這不僅因為努爾哈赤是一代梟雄,還與他吸取中原文化和生產技術,比其它部落強盛的更快有關。
皇太極上位之後,雖然屢犯邊牆,與萬歲勢如水火,但他卻加大了與朝中各派係的聯係,在政治和軍事上,已經溶入當今天下的變化之中。
如果林丹汗戰敗,建奴實力自然會大幅提升,必將成為攪動時局的重要力量。
但他想要破關入主中原,還沒有那份實力,我泱泱大國億萬百姓,豈是他胡虜所能夠力拒,隻是現在國內戰火不息,耗損大量國力,此消彼長,使他們對大明影響加重了。
王承恩在小太監的手中接過一個錦凳,很有眼色放在崇禎身後。
“王伴伴還是去錦衣衛那守著去吧!收集到重要消息,盡快給朕送過來!”
崇禎輕歎了一聲,“還是朕手下當用的人太少了,朝堂上如此,軍事上亦是如此!”
“調方小子出關,尋機給建奴添些亂子可好?”
“萬萬不可”
曹化淳急聲阻止。
“先不說山西,山東兩場戰事還未沉埃落定,皇上手中僅有幾支機動兵力。”
“再說出塞爭戰,多以騎兵為主,千軍萬馬來去如風,不同於攻城奪寨,並非我們所長,而且用度也過於巨大。”
“前朝戚繼光,雖然利用偏廂車之利多有勝績,但在軍資投入上卻花費很多。”
曹化淳向崇禎躬身拱手:“皇上當下應以平定內患為先,才能舉全國之力橫掃大漠,重振漢武雄姿。”
崇禎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扶住曹化淳雙臂:“曹卿所言及是,朕還是太心急了!”
“會試因戰事推遲了幾個月,立秋之後必須開始,不能再拖了,朕這次定要提攜一些俊才。”
崇禎神色略顯疲憊,緩緩坐在錦凳上,他心中比誰都清楚,這些舉人早已各有派係歸屬,會式結果,難免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也有清白出身個例,但要在各方勢力夾縫中脫穎而出,那不僅要學識斐然,而且還得有運氣。
看樣子自己必須要勤勉一次,逐一校閱試卷,給當用之人提到殿試階段,隻有如此不會埋沒人材。
“哎!”
“又是一場朝堂角逐,崇禎無奈的輕輕一歎!”
想到眼下局勢,他又抬頭盯著地圖,在心中開始盤算,如何削弱以張宗衡為首的北方勢力,又能壓製複社掘起勢頭,漸漸收籠地方上權利,隻可惜自己根基淺,缺少得力人才難以深入。
曹化淳常伴於崇禎左右,對眼前形態十分清楚。
“皇上,辦法咱們也議過,要想在朝中壓製住幾方勢力,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隻能繼續借勢厄製。”
“當家的,咱們在山腰上隱藏,能行嗎?
吳石頭看著三裏之外的東南門,總是感覺離城牆太近有些不妥。
明時,太原城牆呈正方形,今天大概在建設路—迎澤大街—新建路—北大街位置,在每一麵都有兩道城門,麵積隻不足當下五分之一。
但自明朝中期後,太原城貿易得到了長足發展,沿汾河集聚眾多商埠,帶動起各個行業繁榮,漸漸在城牆外形成大片民居,使城市擴展了幾倍,但署衙和晉地大戶仍選擇在內城居住。
此時天已過午,方楠帶領部隊剛剛落腳,原本他選擇在山峰東側穀中隱藏,但站在山腰時,看到太原城左冀地勢狹長不利於部隊展開,而且還容易被打穿分割,所以立刻就改變計劃。
而此時這個位置,即便被雙方發現,也不但心會受到重視。
“讓兄弟們在山腰紮起帳篷,然後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