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鐵牌打手
繼續前行,方楠接連遇到的都是小股流賊,人數在百人左右,被旗衛大隊突襲輕鬆碾壓。
山崗隘口輪廓越來越清晰,方楠回頭發現追兵舉著火把,已經遠在一裏外,緊張情緒才略微放鬆。
就在這時,林間又閃動起火把的光亮,朦朧間也看不清楚這裏有多少人馬。
“他娘的,這還沒完了!”
眼看衝出山區,吳石還沒來得及高興,迎麵又遇到一股流賊,他在方楠身邊不由的咒罵了一聲。
方楠揚手停住腳步,他發現流賊行動遲緩,並沒前來進行阻擊的跡象,像是是剛由睡夢中驚醒,相互間不時還在打聽,山穀中發生了什麽事情。
很明顯,這夥人是一個單獨編製,在這裏宿營必然是流賊的前鋒部隊。
方楠根據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心中快速進行分析。
山穀中發生戰鬥,早已被暗哨傳回,流賊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哈欠連天尋找武器。
旗衛大隊的身影,讓他們晃然發懵,大多數人第一個反應不是馬上戰鬥,而是開口問道:“兄弟是哪個部分的?”
士兵們可沒有時間,向他們作自我介紹,直接就用刺刀回答,心說兄弟們穿成百姓的模樣,不就是為了隱藏身份嗎。
刺刀快速向前伸出,將還在疑惑的流賊捅殺,戰鬥初起時聲勢並不大,但衝殺了一刻鍾後,流賊變得清醒起來,才發覺情況不對,立刻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他們行動迅速,每幾十個人中,都有負責指揮的頭目,觀其組織和紀律性,可比剛才遭遇的流賊強多了,明顯超出不隻一個檔次。
他們全神戒備,不住用武器向四周暗影中亂打,一但發現異常便馬上展開反擊。
“咦”
方楠發現這種情況,不禁心生驚異。
吳石頭湊到身邊咧嘴一笑,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在黑夜中異常醒目。
“當家的,前麵這夥人,要比剛才山穀中的流賊訓練有素,在黑夜中遇襲,還能組織有序沒有炸營。
“就這份定力,都強過劉澤清手下的官軍了,估計戰力並不比張獻忠的老八營差,怕不是遇到紫金梁本家了吧?”
方楠此時,腦中還浮現出了高迎祥和李自成的名字,但他卻沒有先入為主,來到明末後遇到的一些曆史人物,大多與後世記載相差很大,眼前這夥人的頭領,說不準又是一個名聲不顯的厲害人物。
小豆子靈機一動,扯開喉嚨大聲喊叫“前麵的兄弟,咱們是不是誤會了?
“你們當家的是誰啊?”
我們的頭領是“劉國能”劉大當家,你們是誰的手下?他娘的!黑燈瞎夥你們亂跑個驢球?
出來應答的小頭目,從未想過官軍會打到這裏,仍舊以為是友軍炸營,弄出的一場誤會。
按常理推論,雙方即然搭上話茬,戰鬥也就應該結束了,他所性放鬆下來,罵罵咧咧又向四周兄弟招呼,讓他們也停止戰鬥。
“旗衛大隊的士兵,聽到小豆子喊話,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為了不影響詭計施展,他們也停止進攻,但身體卻沒有放鬆,一個個目光炯炯,死盯在對麵流賊身上的要害部位,隨時準備一擊致命。
“哈哈哈哈”
“驢球的,沒誤會,衝啊!
小豆子舉起重劍大笑了幾聲,然後高聲大喝了一聲殺。
小頭目聞言一愣,腦筋還沒轉過彎來,兩柄刺刀就已經穿透了胸腹,臨死之時才回過神,口中冒著血沫不住叨念“沒有誤會,真的沒有誤會?驢球的,這是一群什麽東西?”
至死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官軍。
“原來是他!”
方楠與吳石頭對視一眼,若有所思輕聲低語。
吳石頭眼神一亮,賣弄起最近閱讀過的一些資料。
“劉國能是陝西延安人,綽號闖塌天,是流賊中首領級人物。早年陝西大旱民不聊生,劉國能與李自成、張獻忠等人一同揭竿而起,攻州破府,頗有勇名。崇禎三年,曾率部眾渡河而東,進入山西,攻掠畿南、河北諸地,此人作戰謹慎,手下六千餘人多有邊軍老卒,平時又注重操練,所以部眾戰力頗強,很受紫金梁的重視。”
“他手下有五百多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刀盾兵,極為彪悍善戰,被流賊們譽為鐵牌打手。”
方楠忽聞“鐵牌打手”,差點沒有笑出來,心說這些流賊也真有才,常會想出一些極為出人意料的名字。
他發現吳石頭充滿笑意的眼中,並沒有看到“在乎”二字。
這也難怪,吳石頭本就是刀盾兵出身,在他心裏能稱得強悍的刀盾兵,也就隻有“劍鋒大隊”了,那群“牲口”可是力量與技巧的完美結合,衝鋒陷陣所向披靡,而劉國能的這些刀盾手,在他想來可能與邊軍的戰力差不多。
吳石頭搜集到的資料也不全麵,他並不知道,劉國能作為紫金梁敵係,在他亡故之後與張獻忠不合,而且還得不到其它流賊支援,最後隻好向熊文燦投降。
方楠抬眼看向戰場,見士兵們默不作聲突刺前進,又放倒百餘個流賊,但戰鬥進程漸漸放緩,並沒有出現摧枯拉朽的局麵,而流賊人數不僅未見減少,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現在後趕上來的士兵,也與正麵敵人展開盲人摸象般的撕殺,他們依托隊形相互掩護,拔開突然出現的刀槍,幾柄刺刀快速捅刺將流賊放倒,驚恐和痛喊聲響成了一片,但流賊仍不見潰敗的跡像。
“點火把!快點火把!”
方楠聽到百步之外,流賊們相互傳達最新命令。
一點,兩點,轉眼間山坡上,亮起千餘搖動的火頭,密如繁星般覆蓋了寬兩裏,縱深長達三裏的一片區域。
數百身穿厚實皮甲的刀盾兵,飛快在樹林中穿梭,矯健的身形,表明他們不僅訓練有素,而且還久經戰陣,舉手投足幹淨利落,對即將展開的戰鬥充滿了自信。
緊隨在他們身後的是以伍為單位的長矛手,其中還摻雜了為數不多的弓箭手。
“硬茬子上來了!這些人不簡單,很多長矛手都穿著鐵網棉甲,盾牌也包了鐵皮,咱們這是踢到鐵板了!”
“嗬嗬嗬嗬”
吳石頭這時還風趣起來,突然出現的刀盾兵,明顯更加適應山林作戰,比他預料還精悍一些。
不過,吳石頭更清楚“旗衛大隊”的實力,所以仍是信心滿滿。”
“當家的,我去前麵帶人和他們硬磕一下,看看到底誰牙口更好。”
吳石頭看向流賊蜂擁匯聚,用力按了一下頭盔,沒有等方楠回複,提劍舉盾“蹭”的就衝了出去。
方楠並未阻攔,而是眼球轉動略一沉吟。
自己現在沒有太多選擇,身後追兵都已點燃了火把,延綿隱沒在山巒之間,少說也有上萬人,在向山穀中匯聚過來,眼下隻有衝破麵前流賊阻擊,才能突破包圍。
但打硬仗也得有個方法才行,旗衛大隊一共才千餘人,雖然訓練有素裝備優良,戰鬥精神也非常堅毅,但俗話話說的好,“一根鐵能打幾顆釘啊?”
方楠飛快思考一遍旗衛大隊裝備的特點,看了看護衛自己那個總旗士兵,立刻吩咐小豆子,“去把擲彈手都集中起來,跟在我的身後,這麽多流賊擋住去路,隻能迂回到他們邊角,由側翼發動攻擊,在局部切入,才能配合石頭正麵突破!”
小豆子似懂非懂的嗯了一聲,轉身就去安排攻擊序列。
方楠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小豆子並沒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圖,這時他想到了張煌言,若是由他來調整攻擊序列,肯定還能多玩出一些花樣。
小豆子排出的攻擊序列很簡單,他把自己放在了最前麵,身後才是方楠,然後是二十個身上掛滿投雷的擲彈手,四個小旗士兵分散在兩側。
方楠看到小豆子的布置,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打完這次戰役,定要讓他多讀點書。
時間緊迫,他也來不及再做調整,在暗影處向流賊右翼迂回。
吳石頭指揮四個總旗,已經在正麵展開進攻,流賊突前的散兵遊勇被殺散,正狼奔矢突向後逃躥,腿腳快的已經隱入了刀盾手身後,溶入支援部隊,借助樹木掩護,躲避剛剛展開的火銃射擊。
樹林中枝叉茂密,吳石頭沒有讓擲彈手在幾十步外扔出投雷,隻是命令士兵以總旗為單位組成四個方陣,暫時射擊手持火把的流賊,尋找機會突然發動衝鋒。
不少士兵也將銃口對準了那些刀盾手,但他們非常機敏,壓低身體常會借助樹木躲藏,僻開致命一擊,長矛手卻因此被流彈打中,受到了一些損失。
流賊人數眾多,一個倒下馬上就會有人填補上空出的位置。
支援上來的流賊並不急燥,刀盾手居前彎腰緩步迫進,長矛手矛尖向前斜指,如叢的鋒尖,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肉搏還未開始,流賊攻擊鋒線,就以如山氣勢在戰場上形成了一股威壓。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是感受不到這種“一人敵萬眾”的心理壓力。
方楠揮舞玄鐵金刀向左側一指,快速衝向流賊右翼部隊,小豆子反應慢了點,心中一急撒腿就追,就像一頭野豬在瘋跑,“劈裏啪啦”撞斷了一片樹枝。
流賊右翼火把,明顯要比中間稀疏了不少。
“點火”
方楠觀察片刻,低聲吩咐擲彈手,然後搶過小豆子火把,右手持劍斬斷麵前的草木,向幾十個流賊組成的一個小方陣衝去。
這可把小豆子和呂三才嚇了一跳,在兩人意識中,方楠現在不但是“千裏營”上萬士兵的靈魂,而且還是運河上,南七北六十三家商幫的依靠,怎麽可以成為箭頭人物。
大步邁開,他倆揮動武器立刻就追了上去,把方楠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