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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勢中之謀

  (張國維(1595年-1646年)、字玉笥,浙江東陽人。曾任明末江南十府巡撫,後任兵部尚書。清兵入關後,寧死不降,以身殉國。石萬程,字仲升,號軫餘。烏石班竹塘人。明萬曆二十五年(1597)舉人,天啟二年(1622)進士。)

  蕭石兩家人均是江南的書鄉門第,與張國紀和嚴金的祖輩,在兩淮販鹽起家又有不同,他們是地地道道的本地士紳,是東林“文社”的死忠,所以並未加入到複社之中。


  (東林黨是明朝末年以江南士大夫為主的官僚階級政治集團。由明朝吏部郎中顧憲成創立,直到明朝滅亡,共經曆近40年時間。公元1604年(萬曆三十二年),顧憲成等人修複宋代楊時講學的東林書院,與高攀龍、錢一本等講學其中。)

  方楠有些淩亂了,在後世他就知道明末有個“東林黨”,現在才清楚,天啟和崇禎這哥倆輪番使用東林來平衡政局,然後再將其猛捶一頓,將東林弄得死去活來,以致江南仕紳人心思變,在眾多東林骨幹逝去之後,複社又兼容並蓄,接過了東林的大旗,正在大跨步的參予到朝局的鬥爭之中。


  雖然他們當下在朝中影響力不強,但並不意味複社發展勢頭不好,原因就是“人家有錢”。


  雖然遭受打壓,但他們活動能力並未減弱,加之仕商集團文化程度高,了解近幾十年朝堂變幻,都清楚物極必返的道理,認定將來某一天,崇禎必會扶植複社去平衡北方勢力。


  深諳官場三味的閔昌宗,此刻麵色仍不見晴朗,依然有些暗淡。


  張采那是什麽人?複社領袖之一,在江南交友廣泛勢力龐大,剛才被打折雙腿,就是他能忍,門生故舊也不會忍下這口氣的。


  “婁東二張”可不是等閑之輩!


  亢嗣鼎舉杯輕啜著茶水,目光掃到閔昌宗,見他正麵帶愁容看著方楠與汪福光輕聲交談,心中不由一樂,慶幸自己隻是個商人,否則也會被卷入其中。


  這個方總兵性情直率,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雖然實力不弱但性情過於強硬,得罪人的本事也高人一等,真是無法想像他將來際遇。


  亢嗣鼎今日才與方楠相交,所以他是牡丹廳中,心態最為輕鬆的一個。


  “方公,剛剛接到消息,海匪攻城時救援金陵的周邊部隊,正向花雨樓集結,大哥已經召集商幫護衛,準備與吳彪配合打它個雞飛狗跳!”


  呂三才話語中,帶著滿滿自信,他在運河邊與千裏營一同打過劉澤清和聞香教,麵對金陵城中的衛所兵毫不在意,但旁邊眾人可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汪福光剛剛斟滿一杯茶水,這時手中還捏著精致的紫砂壺,聞言後右手輕抖差點給扔了,而閔昌宗卻失手將黃泥杯滑落到桌麵上。


  方楠眉頭輕皺,揚手止住呂三才再說下去。


  “通知大武哥稍安勿燥,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善動,有彪子在這裏,即使打起來衛所兵一時半會也占不到便宜!”


  汪福光伸出左手穩住茶壺,輕輕放在桌上,撫摸胸口緩緩舒了口氣。


  閔昌宗這時側身,讓侍女清理灑落的茶水。


  不是二人膽小,而是他們都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早就知道方楠膽子太大,什麽事都敢幹,戰事一旦展開,就是上萬人在金陵城內拚鬥,那種烽火四起,血浸街舍的場景,將會使這個六朝古都焚毀近半。


  “嗚嗚嗚~”


  陣陣汽笛聲,在秦淮河上由遠處傳過來。


  除了閔昌宗和亢嗣鼎,其它人都知道這是江邊福船上發出的,所以都沒有在意。


  隻有方楠清楚,這幾聲汽笛鳴響,並不是來自於一艘戰船!

  “難道是宋橋率領兩艘新下水的戰船來了?”


  走出牡丹廳,方楠來到北側扶欄邊,順著秦淮河水道向長江望去,看到河北岸正有大批衛所兵,列隊向“花雨樓”對麵湧來。


  最先抵達的士卒,揮舞刀槍正對河中畫舫和小舟叫喊,不問可知,他們正在征調舟船做渡河準備。


  當看到張國維和盧九德乘轎趕來後,閔昌宗才眉頭輕舒,神情逐漸放鬆下來。


  此時花雨樓河對麵空地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武將,大多是千戶和參將級別的武官,見到巡府和鎮守太監到來,紛紛拱手見禮。


  方楠聽不到他們談論什麽,但卻看到盧九德向兩個參將簡單囑咐幾句,身著皮甲胸口覆著護心鏡的千餘士卒,立刻呼呼啦啦撤走了。


  由裝束上看,退走部隊均是金陵振武營,他們與京城神機營相似,裝備了大量火銃,每個朝代都是由金陵兵部和鎮守太監共同執掌,算是江南最為精銳的部隊。


  而剩下穿著布麵甲,手持長矛刀盾的士卒,多是來自江南個各衛所。


  盧九德自知在這些將領麵前,說話與放屁差不多,所幸背負雙手,看著張國維與眾人交談。


  “六朝古都金陵,內有駐民百餘萬,今日若泱及戰火,必會造成天怒人怨,各位若要與那方楠相鬥,須三思而後行!”


  張國維拱手說道


  ,看似在商量,但語氣上卻帶著命令意味,顯然其中幾個將領,平日裏都依附東林。


  說話間他眼神掃到一名武將,那人心領神慧高聲附合:“張巡府言之有理,千裏營狂妄自大當街殺人攪鬧金陵城,自有朝中官員請旨論處,我等聽命而行便是。”


  武將言罷跨上戰馬,揮鞭帶領手下千餘士卒撤離河岸。


  張國維此時考慮的是,如果這場仗打起來,今後他可有得焦頭爛額了,雖然平日與張采素有交往,又同屬東林餘脈,但他對複社激烈言行,並不是很讚同。


  今天出現這場紛爭,他對張采等人也頗有微辭。


  張國維對方楠脾性略有了解,知他雖然行事蠻橫,卻並不是一個喜歡招搖的人。


  而複社這些仕紳,在江南張揚慣了,一個個都鼻孔朝天,張國維還真擔心他們會鬧出大亂子。


  剩下來的武將,都是唯複社馬首是瞻,張國維也指揮不動他們,盧九德看在眼裏,麵上古井不波,心中卻冷笑:“區區五千兵馬,就想與千裏營擺場子,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你們手中拿著的槍棒,在人家眼裏連燒火棍都不如,士卒缺少實戰,不過是一群剛放下鋤頭的農民,千裏營與建奴甲兵撕咬過,想要和他們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張采被抬到乙字樓,此時由兩名郎中用珍貴草藥清洗傷口,疼痛得到緩解,他在一眾仕紳豪商簇擁中,俯看河對岸變化。


  雙腿受傷,卻隻有右腓骨被打折,彈丸在左腿脛骨與腓骨間穿過。


  郎中言明傷事可以痊愈,這使在座諸人都為他慶幸。


  張采此時手捏茶杯在唇邊輕輕轉動,已將當下情勢看的清透,雖然方楠手下隻有千餘人,但大多是打過仗的老兵,那些衛所兵連戰場都沒上過,根本就比不了。


  在裝備上兩者差距就更大了,若是打起來,他感覺嬴麵很小。


  別看下麵萬餘衛所兵把花雨樓圍住,但打仗不是計帳打算盤,真就不是誰人多誰就穩勝。


  張國紀站起身雙臂展開向下虛按兩下,止住眾人議論。


  他手捋短須淡淡說道:“方楠根基在江北,在這裏打仗損傷的是我等家業,還是要盡力避免才好。


  “今日先生身受重傷,此等大仇不可不報,但我們須議出個章法,拿捏住他的要害才可動手。


  張國紀向周圍富商拱手致歉,眾人魚慣走出雅廳,張采輕揮折扇,陳子龍也退了出去。


  當下廳中隻剩下三人,嚴金為二人斟滿茶水,張國紀這才繼續說道:“方楠小兒雖然冠有方一曲的名號,但其根底不過是一個匹夫,隻是依仗手下兵馬悍勇,才會如此張狂,實則並不為懼。”


  “乾度,(張溥的字)此次入京參加會試,攜五十萬兩銀子敬獻給皇上,會試必然會榜上有名。”


  “西北錢糧吃緊,皇上正急須這筆收支,若我們再號集眾人共同參奏,加上錢款支撐,方楠應該是在劫難逃了!”


  “北麵的人會不會力保此獠?”


  嚴金麵帶疑惑插言問道。


  張采淡然輕笑,看向窗外搖動折扇:“範永鬥等人對陝西三邊,薊遼邊軍的支持,已經力所不逮,早就窺視運河之利,前幾天京城傳來消息,調候世祿之子候拱極,為漕巡副總兵,可見他們按捺不住了。


  “嗬嗬嗬”


  “你們說,方小匹夫還能躲過這一劫嗎?”


  張國紀輕啜一口茶水,眉頭輕皺,盯著茶杯若有所思:“別看方小匹夫年紀輕輕,在邊軍中交友極廣,而且還為眾多將領打造過裝備,這對掌控邊軍的洪承疇,楊嗣昌等人來說,是十分厭惡的,溫體仁現在正與晉商們打的火熱,方小匹夫就算是孫猴子,這回恐怕也要被五指山壓住了!”


  “哈哈哈”


  張國紀撫須輕笑兩聲,“溫體仁勢力漸大,皇上應該又會生出平衡之念,咱們隻要撒出銀子,複社勢力定會有所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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