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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矛盾轉變

  方楠曾看過幾本武俠小說,王輔臣的名字便出現其中,不過多是被譽為反清義士,縱觀他在山西經營幾十年,和範家興衰的演變,不難看出其中的關係,雖然後期他受薑瓖提攜曾為官軍,仍舊有晉商集團的影子。


  想到這裏,方楠心中一動,吳三桂引清兵入關,這件事情上,是否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推動?


  對於一時間難以斷定的事情,方楠並不願耗損心神,他隨即對考慮起當下的形勢。


  眼下察清了伏兵的低細,他便放下了心。範家的私兵在西北門外隱藏,主要的目的顯而易見,不過是受命守住退路以防萬一,在這場戰役中是否會露麵,現在看還是個問題。


  隱憂消失,方楠站在千裏鏡前,開始觀察南門外的情況。


  太原地勢形長,東西兩側皆是山嶺,大隊人馬展開回旋的空間少,所以主戰場隻會出現在南門。


  日光灼灼炙烤著大地,太原巡府的院中綠柳成茵,一個麵白唇紅細眉的五旬文士,此時正閑散盤坐在樹下的竹席上,揚湯覆水搖壺布盞。


  束發道袍的形像,臉上帶著容不迫的神態,讓人感覺在他身上似乎蘊藏著淡然的篤定。


  舉起茶杯在鼻下輕嗅茶香,他微閉雙目,臉上顯現出一種舒然。


  老爺!


  一個身著皂袍的老仆,躬身緩步來到身邊。


  是範先生來了嗎?

  回老爺的話,他已經被請入了書房。


  都是常客,就請他過來吧!

  這個人正是山西巡府許鼎臣,他此時雖然表現的很清閑雅致,但內心中卻是隱藏著一絲不安。


  這幾年,晉商集團搭上了溫體仁這條線後,商業規模拓展的非常快,伴隨而來的便是交際廣泛聲威日重,如今北方各省都有他們的影子。


  顯然,範永鬥將政商兩道參悟的十分透徹,經營的已不在是物資商品,而是權謀之術。


  許鼎臣凝神盯著茶杯中的浮葉,心中似有所動,低聲輕喃:“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愕,晉衛為脊,周宋為譚,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製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愕,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譚,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


  庶人之劍何如?”曰:“庶人之劍,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瞑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


  範永鬥所持何劍?張宗衡所持何劍?皇上呢?他又所持何劍?

  許鼎臣轉動手中的茶杯,嘴角上露出一絲輕笑,揮手掃開一隻小飛蟲,“井蛙不可語於海,夏蟲不可語於冰”。


  見範永鬥隨老仆到來,許鼎臣輕聲歎道:皆謂諸候之劍爾!


  他抬起手臂,在小廝的攙扶下扶袖而立。


  “範東主勿須擔心,城外之流匪不過是四時之螻蟻,攻打大原隻是蚍蜉撼樹爾。”


  “巡府大人靜定的功夫,永鬥可真是學不來啊!哈哈!哈哈!”


  範東主太過謙了,如今天下還有誰不識介休範府,那可就是孤陋寡聞了。


  範永鬥抱拳笑道:手不能縛雞,步履不堪遠徙,巡府大人此言,讓永鬥汗顏了!

  許鼎臣拱手還禮,扶袖做了個請的手勢,與範永鬥盤坐在竹席上。


  老仆深知主家的待客之道,將幾名貌美的妙齡女子帶出,在樹下擺放琴瑟,片刻後清麗的歌聲,婉轉的在院中傳出。


  許鼎臣作為山西仕伸的領袖,自然而然養成了風雅的調調,範永鬥雖不善此道,但天長日久的迎來送往,早已沾染了這種時趣,舉手投足間顯得也很灑脫,與環境份圍容合的恰到好處。


  琴曲間歇,一個容貌秀美體態玲瓏的少女跪在兩席上,清洗茶具煮水烹茶,嫩如玉蔥的手指,變化著不同姿態在茶海上舞動,給人帶來視覺上的享受。


  山西現在的戰況,兩人早已了然於胸,所以誰也沒有首先提起,看上去都露出了滿麵的輕鬆。


  俗話說的好“狡兔三窟”,雖然範永鬥老家在介休,但隻剩下幾戶遠房親戚看守,他在這裏不過是一種參予,目地是尋找擴展影響和獲利的機會。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哪裏有戰火哪裏就有利益!


  範永鬥捏著泥杯輕啜了一口,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許鼎臣,正輕輕含首附和著節拍,心道:山西的謫係兵馬都被王忠帶到清徐,如今紫金梁兵臨城下,太原城內的兵馬多是衛所兵,隻有薑襄所率的一支精銳邊軍,而且吃的穿的都是範家的,幸虧大同方麵的援軍趕到,不然他這個巡府就與光杆司令有什麽區別了,現在這副高枕無憂的模樣,不過是給旁人看看的吧!


  許鼎臣此時的心態正如範永鬥所料,展現出的輕鬆篤定不僅是無奈,而且還有安穩本地仕紳的目地。


  說他不關注這場戰役,那怎麽可能呢,許鼎臣正在腦中刻劃分析,紫金梁的兵力部署和攻擊方向,但卻不像範永鬥猜測的那樣不安。


  現在城中的五千衛所兵確實戰力不強,薑襄統率的四千邊軍也不是自己的謫係部隊,但張宗衡手下的大同邊軍,已經到了三千,這就過萬人馬了,加上正在趕來的曹文詔,賀人龍和祖大樂,這麽一坨邊軍精銳,也夠他紫金梁喝一壺的。


  許鼎臣敢在這裏聽歌賞曲,還有另一個依仗,那也他手中握著一張底牌,連範永鬥和張宗衡都不知道的一股,隨時可以調集的力量。


  真正讓他憂慮的事情,反而是晉商集團的掘起,他們不僅分化了山西勢力,而且已經滲透了北方各省,現在的實力之強,已超越了晉地士紳。


  範永鬥曾不隻一次暗示,隻要他與同鄉加入,雖不敢保證自己入閣,但進入中樞高居部堂,那還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正在曲調高亢婉轉之際,老仆帶領個身穿鴛鴦戰襖的百戶,急匆匆的走進院中。


  這個百戶身形矯健,在十幾步外便幹淨利落的單膝下跪,抱拳拱手低頭拜謁。


  他是許鼎臣的心腹侍衛,專司軍情探察,所以無須通稟就可以進入內院。


  許鼎臣神色如常的揮揮手,幾名歌妓恭身退下,他看到範永鬥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搖動折扇輕鬆笑道:久聞範東主才華橫溢,值此賊兵臨城之際,範東主能否猜出這個奏報的內容?


  今天範永鬥突然到訪,必是有要事相商,許鼎臣猜測定是與戰情有關,從昨天夜裏到今天清晨,由壽陽方麵哨探傳回的戰報一直未斷,這讓他十分詫異。


  按理說,壽陽方麵的衛所兵需要守護陘井要道,所以並沒有調他們來援,怎麽還會有部隊與流賊進行野戰呢?

  範永鬥淡淡一笑,輕輕拱手,範某才疏學淺怎敢當得起,今天早上聽到家丁的稟報,一隊來曆不明的人馬,潛入了太原城東南的山嶺上,範某也甚是好奇,不知道是不是許巡府準備進攻,所以才過來看看,有什麽力所能及的事做。


  方楠的率軍出現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他在西門外隱藏了兩千精銳家丁,那些人體格強壯有些身手,都是花了大價錢才招募來的,而且還配備了造價高昂的裝備。


  範永鬥在京城街頭,親眼現到趙小虎等人,當街打死了嶽托的護衛,他當時驚訝不已,要知道八旗旗主的侍衛,可都是爭戰沙場的勇悍之士,出手就是殺招,但在“劍鋒大隊“的麵前,便被以力勝之,這可讓他非常振驚,於是吩咐手下的掌櫃,按照“劍鋒大隊”的身體條件招募家丁,即便以八兩銀子的高價,也隻招到幾百人。


  “劍鋒大隊”發展到五百人那可是用了三年時間,範永鬥想一蹴而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放寬了條件,這才招募了千餘人,一同編入了家丁隊伍,用於保護專跑口外的商隊。


  他們與草原上的馬和交手,從未有過敗績,範永鬥常以此為傲,可早上傳來消息,哨兵竟然被人偷襲,卻死了三人失蹤一人,連一個敵人都沒殺死。


  王輔臣傳回消息,這件事可能是一夥剛來的人馬所為。


  範永鬥對手下家丁的戰力十分清楚,所以立刻就來到許鼎臣府中探聽一下,那夥人是不是他手中的伏兵,省的大家再發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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