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眾妙之門
張大山站到方楠的身邊，目視越來越近的旗衛大隊，不住的低聲耳語！
當家的，自從旗衛大隊回來後，吳石頭將人數擴至千人，他在大淩河戰役中，深感士卒們雖勇悍無畏。
但在大型會戰中，因為兵力不足難以形成戰術效果，與方寶一商量便拍板決定，將人數補充到一千人。
旗衛大隊選拔兵源，首先看重的是身家背景，必須是出自於工坊家屬，因此選擇的範圍變小了，不得已降低了年齡的限製。
新兵中有三百多名十六歲，和兩百二十歲左右的子弟，加上由其它部隊抽調來的兩百老兵，旗衛大隊基本上要重新訓練。
吳石頭為煆煉他們的勇氣，不知道在哪弄了些死人骨頭，扔到營帳中，還好新兵們都是軍屬和子弟，早已知道旗衛大隊的戰鬥作風，報名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才沒鬧出什麽亂子！
有些性格倔強的新兵，還弄來了一些骷髏頭放在營房中，用來表達他們的無畏。
現在旗衛大隊的大營，隨處可見死人的骨頭和頭骨！
吳石頭心還挺大，並沒有製止這種風氣，搞的營地中隨處可見森森的人骨，大白天都透著股陰森，就像一個大墳地。
張大山說到這裏，不禁將雙臂環抱於胸前，麵上隨之露出一絲恐懼！
當家的，你知道大家都怎麽稱呼旗衛大隊嗎？
現在都叫他們“白骨營”了！唉！真他娘的嚇人！
張大山搖頭晃腦的歎道:這個吳石頭啊！太能折騰了！
蒸汽漕船靠岸，出於禮貌，方楠先請尤世祿和候拱極下船，此時二人的麵色平靜，心中確是非常的不爽，剛才自己的手下被人家打了一銃，弄得灰頭土臉，感覺很丟麵子。
雖然依舊與方楠淡笑風聲，但尤世祿在心裏暗下決定，回去之後，非要抽那個騎兵五十馬鞭，讓所有人都懂得，在那種情況下即便被人用火銃打死，也不是件丟人的事。
“倉皇逃跑才是真正的恥辱！”
哢！哢！哢！吳石頭邁著正步，肩扛軍旗肅穆的立正！
“旗衛大隊”初訓完畢，有請總兵指示！
尤世祿當然知道吳石頭口中的總兵，說的不是自己，所以向後退了兩步。
當下方楠的地位很模糊，他還不敢拿大，恐怕日後會若上麻煩！
“兄弟們辛苦了！”
方楠的吼聲在寂靜的河邊回蕩，使每一個士卒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但期望的回聲，如“為人民服務”之類的話語並未出現！
旗衛大隊成長的速度和方向超出了預期，方楠感覺如果不給予輔導和指引，眼下的這些士卒，很有可能被帶入岐途，他在這群十七八歲青年的臉上，看到的不隻是果決勇敢和無畏。
在陰森的氣質下，還暗湧著一股亢奮的熱血，這點就有些太可怕了！
畢竟吳石頭的訓練方式，是以精神和思想為基礎，再由此發展出的戰法戰術，現在已經搞的近乎於極致，如果不加以指引，將來弄不好形成一種異端文化，從而影響到“千裏營”整體的風氣，這是他最擔心出現的！
方楠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沒有再多說什麽，他考慮到在大廳廣眾之下，並不是指導部隊的場合。
另一個方麵，方楠看到千裏營和水軍大隊的變化，擔心正在操訓的其它幾隻部隊，不知道他們又善自改動到什麽程度。
不得不說，大淩河戰役對“千裏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回去之後必須要和老兄弟們一同梳理總結！
方楠看著千餘名肅殺的士卒，在心中將部隊訓練整編的事情，放在了頭等重要的位置！
吳石頭的裝束與士卒們大體相同，也是頭頂尺高，正麵由鋼板打製的頭盔，粗布短襟外麵套著薄鋼半身甲，胸口貼了一塊護心鏡。
與眾不同的是，他的頭盔正麵，鑲嵌了一塊鵝蛋大小橢圓形的徽章，其上篆刻了兩根交叉的白骨。
方楠將徽章的事情記下，高聲大喊:目標德州軍營，齊步！走！
虎！虎！虎！三聲應和之後，千名士卒整齊有續的進行陣列轉向，沒有一個人出現步閥紊亂的情況，足見這幾個月的基礎訓練，做的非常紮實！
候拱極還是年輕，此時他的目光，都放到了士卒攜帶的火銃和裝備上麵，而尤世祿卻半閉雙眼，用心神在體味這支部隊的氣息和步閥之間的微妙。
片刻後，他低垂的眼皮猛抖了幾下，感覺到“旗衛大隊”並不是那種，隻會列成幾排開銃的明軍，他嗅到了一種未知的韻味，其中包含了沒有見過的戰法！
方楠回到軍營，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金國奇，此時他搓著雙手滿臉帶笑:老弟呀！你可算回來啦！
嗬嗬嗬！老哥在這等你快半個月了，“千裏營”的夥食真好啊！我足足胖了一圈！說著話他還展示一下身材！
“金大哥可不是為了這點吃食，才等小弟的吧？
方楠揚手請金國奇一同進入書房！
落座之後，金國奇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先是歎了口氣，然後才略顯焦慮的說道:大淩河戰役後，孫老督師致仕回鄉，楊肇基大哥因兵部評議，一氣之下傷口迸發不治身亡。
關外眾將早已與朝中各方勾勾搭搭，現在形如一盤散沙。
楊嗣昌成為了山海關兵備道，開始大肆拉攏打壓，並且投入巨資，增加了關寧軍的糧草和裝備！
祖大樂和吳三桂，他們兩家早與楊嗣昌打的火熱，這次同樣被派來山東，估計朝廷是下了決心定要拿下孔有德。
吳家父子對寧遠生出窺視之心，與楊嗣昌奉迎結交，這使老哥很被動呐！
所以聖旨抵達之後，老哥就立刻率軍出關，想在老弟這裏討個對策。
另外嘛！金國奇的臉上擠出一個誇張的笑容，搓了兩下雙手，笑道:不怕老弟笑話，這次帶出四千兵馬，嗬嗬！都沒有攜帶武器！嗬嗬！全是空手而來！嗬嗬嗬嗬！
方楠聞言眉頭緊皺，裝備的事情確實讓他犯難了，“千裏營”的倉庫中，肯定有備用的武器，隻是那些從不外賣，就連對楊國柱也是如此！
金國奇見他沉思不語，心中一急，瞪圓了眼睛高聲說道:錢不是問題！老弟隻管說！
方楠聽聞吳襄父子勢力漸漲，便生出打壓的心思，但他現在卻沒有能力幹預朝政，但要保住金國奇寧遠總兵的位置，通過一些軍事上的辦法，還是可以操作的，另外還有很多消極的策略，可以使吳家父子所駐守的錦州城不得安寧，但那麽做多少有些犯忌諱。
當下剿滅孔有德，這可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在他的記憶中，登萊之亂一直持續到年末，最後以孔有德撤到關外才算了結。
金國奇若能在接下來平叛的戰役中搏到軍功，肯定會受到崇禎的關注，寧遠總兵的位置也就穩定下來了！
當然，麵前最緊迫的，還是要把眼下的仗打好！
方楠沉思了半響，急的金國奇在他的麵前來回踱步。
“不是錢的事情，明天方寶就會給老哥的士卒配備軍需。”
看到金國奇急迫的模樣，方楠笑著說道！
嗬嗬！聽說老哥最近可沒少賺啊！
金國奇的表情，瞬間由歡喜變成了憂愁，低眉耷眼的輕聲歎道:兄弟們都有家有口，老哥的手頭也並不寬綽，嗯！不寬綽！
這貨改口也太快了，一聽賣給他裝備，馬上就裝窮，厚黑程度與楊國柱一般不二，方楠暗自在心中腹誹了一下金國奇的人品，樣貌看起來挺忠厚的，骨子裏卻透出了一種奸商的狡猾。
別人不知情，方楠可是非常清楚，皂酒在寧遠被金國奇都賣瘋了，每個月帳麵上的流水就高達幾萬兩，見他如此不客氣，這也說明是沒拿自己見外人。
方楠無奈的搖了搖頭，提筆在書案上寫了一封書信，遞了旁邊翹腳觀望的金國奇：到了濟南一定要與邱祖德多加聯係，他能給你帶來很多幫助！
方楠現在雖然被捋成了百戶，但溫體仁並沒有對他的舊交進行打壓，在運河係統裏插了一腳後，他還是要給崇禎一些麵子，邱祖德順利的進升為山東布政使，這也履行了閔昌宗承諾。
看著好友榮升，方楠比自己受賞還高興，現在他開始盤算，讓金國奇和邱祖德如何配合，在這場戰役中，打下將來再次晉升的基礎！
金國奇的家族，雖在遼西開枝散葉根深蒂固，但卻朝中無人，在政局的變化比翻書還快的時期，他也不敢冒然攀附，再說舊交不深，相互的信任度也低，所以他這個寧遠總兵，當的是提心吊膽！
自從在大淩河戰役中結識方楠以來，他不但在商貨上獲利甚豐，部卒的武器裝備也提升了一個檔次，但這些都不是保全總兵的重要關鍵所在。
現在金國奇也看的淡了，早已在心中做了打算，在大不了棄武從商，省得耗費心思在動蕩的局勢下瞎混！
這次入關，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一頭就紮到了方楠的軍營，他相信隻要方楠還活著，他金國奇就會財源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