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大力少年
商議結束後，方楠和楊肇基並沒有離開，與孫承宗一同圍在沙盤周圍。
楊肇基指著沙盤上，大淩河城南十裏處的一片樹林說道:派遣一支精銳，迂回到此處隱藏，隻要皇太極率領建奴八旗主力渡過小淩河，伏兵立刻向大淩河城門外的包圍圈發動攻擊。
楊肇基又點向大淩河城南五裏外的一片河灘說道:解圍成功後，掩護由城中撤出的祖大壽部，和兩萬築城百姓，在上次定邊軍撤退的地點登船返回。
說到此處楊肇基麵上並未有興奮之色，反而是一臉的憂慮。
楊肇基撫摸了一下斷腕:大淩河破襲戰一旦打響，皇太極隻須五個時辰便可回援，留給解圍部隊的時間隻有四個時辰！
“如果解圍部隊在四個時辰之內無法攻破建奴的包圍，必須按撤退計劃，在河灘登船返回，否則就會被建奴回援部隊合圍。
楊肇基看向方楠說道:這次解圍的部隊，人數不能太多，否則長山大營空虛，有被建奴分兵攻破的危險，而且不利於行軍和隱藏，並且會影響撤退時的速度。
方楠心中很清楚，現在明軍隻有千裏營這一支建製完整的部隊，而且千裏營配有高機動性火炮，具有很強的攻堅能力。
可以說，除千裏營之外，沒有任何一支明軍，能夠擔負起這次任務。
方楠向孫承宗一抱拳說道:督師放心，“和光”定當竭盡全力，打破建奴對大淩河城的包圍，營救被困的百姓和祖大壽部士卒。
孫承宗歎了一口氣:大戰至今“和光”已經出力甚多，這次出戰，老夫對能否解圍大淩河城已經不敢抱有太大希望，隻要“和光”能夠安然返回，老夫也就無憾了。
大雪初晴，寒風凜冽，馮敬康卻不畏寒冷頭帶烏紗帽，身著熊羆補子的五品官服，腳蹬皮靴，手持一把雁翎刀站在小淩河西岸的炮兵陣地上。
他正掂著腳，唾沫飛濺的訓斥十幾名正在訓練的炮手，口中念念有詞，條理清楚的講述操炮的基本動作和流程，張橋在一旁微笑的看著，不時的插言幫助講解幾句。
幾天前，方楠向孫承宗保舉馮敬康做了一名遊擊，但文德營中無處安排，直接將馮敬康送給了方楠。
千裏營中夜不收的工作，已經在翠衫騎兵的作戰任務之中，方楠隻好讓他組織了幾百名潰逃出來的炮手，編成了一個炮營，經孫承宗的同意，劃規到千裏營的名下。
同時將在戰場上帶回的幾十門六斤青銅炮，一同交給了馮敬康組建的炮營。
馮敬康幹夠了刀頭舔血的夜不收工作，被方楠任命為獨領一營的炮兵主將，樂得整整一天都沒有合攏嘴。
第二天便將家中老幼，連同兄弟家小，一共二十幾口打發上路搬去德州。
張橋知道馮敬康什麽都不懂，派了一個小旗專門協助他。
馮敬康竟然兩天兩夜沒合眼，將炮兵的操作規範，發射流程，注意事項，瞄準測距背的滾瓜爛熟，在馮敬康不眠，不休，不恥，下問的學習勁頭下，那名炮兵小旗，隻堅持了一天一宿就崩潰了，逃到張橋那裏匯報，請求調離。
張橋卻嗬嗬一笑，派來兩個小旗官和兩隊炮手，幫助馮敬康整合部隊，進行操作訓練。
一聲悠長的海螺號聲響起，炮手們快速的進入各自的炮位，筆直的站立，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馮敬康一揮刀，麻利的跳上戰馬，停在陣地一角，向小淩河對岸張望。
一隊五十騎的明軍，逃的汗流浹背，玩命的策馬奔向小淩河浮橋，身後幾百步外兩百名建奴鑲紅旗馬甲正在瘋狂的追趕。
馮敬康將刀背上有二十幾個缺口的雁翎刀豎持在身前，雙目一睜一閉，按照刀背上的缺口測出的距離，大聲喊出鑲紅旗馬甲所在的距離和方位。
片刻後長刀一揮，隆隆的火炮聲響起，三十顆開花彈覆蓋了夜不收身後的一片區域。
雪地下麵黑色的泥土，裹挾著爛草被炸了出來，卷飛向空中。
建奴的追擊部隊拉的很長，雖然突遭炮擊，卻隻損失了二十幾個人。
一名鑲紅旗的固山額真，舉起右臂止住了馬甲的追擊，退到了火炮射程之外，隻是遠遠的觀察了浮橋和明軍大營片刻，便撥轉馬頭率領隊伍撤走了。
這種應對，馮敬康每天都要進行幾次，所以指揮起來輕車熟路，一點都不像剛剛才學會指揮炮兵作戰的新手。
建奴撤走之後，馮敬康看到方楠巡視火炮陣地，策馬跑過來。
方楠看到馮靖康大冷天，卻頭頂被風吹歪斜的烏紗帽，身穿皺巴巴的五品官服。
手中拎著滿是豁口的雁翎刀，正興衝衝的騎馬跑來，方楠看到他的這副形像，想起了前世電視劇“西遊記”中，孫猴兒在天宮騎馬的畫麵，差點沒忍住笑噴出來。
馮敬康在方楠身前跳下戰馬，向方楠抱拳跪拜:歡迎大帥蒞臨巡視。
方楠伸出雙手將他扶起:馮大哥以後不要喊什麽大帥了，小弟現在還是參將銜，千裏營中也沒有那些俗套，大家都是以兄弟相稱！
方楠解下了身上的銀色皮裘鬥篷，為馮敬康披上。
“馮大哥，大冷天這麽穿很容易生病的”方楠笑嗬嗬的看著他
馮敬康麵色微紅連連抱拳稱是。
“這幾天，他有時會狠掐一下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遊擊”啊！是“將”銜啊！以前做夢都不敢想。
當他第一次穿上官服後，路都有些不會走了，一身官服睡覺都舍不得脫。
方楠看向馮敬康:馮大哥以後在部隊的建設上，一定要多向張橋大哥多請教。
馮敬康正色抱拳說道:將軍放心，炮營即今生吾命，定不負所托。
幾天來，明軍騎兵以總旗為單位，抵近襲擾建奴圍城大營，引出大隊馬甲追擊，但也隻追趕到小淩河東岸三裏外。
但追擊部隊的規模越來越大，卻是隻有騎兵追來，讓方楠感到遺憾的是紅衣大炮和建奴的大部人馬並未跟隨。
為了加大騷擾力度，方楠派出了所有的翠衫騎兵，披上了白色的披風，馳騁在小淩河東岸廣闊的平原丘陵地帶，圍繞著小片的樹林，伏擊建奴的巡邏部隊，雖然斬獲不少，但是還沒有調動建奴的主力出擊。
這幾天，德州工坊通過海路運送來大批彈藥輜重，劉秀才和張大山擔心方楠，兩人一合計便拍板決定，將新造的八門三寸艦炮，改製成由八匹挽馬拉拽的野戰火炮，連同炮彈一起運來。
孫承宗看到千裏營運來的火炮和輜重，擔心方楠工坊損耗過大，撥付給了方楠五萬兩銀子，不但支付了千裏營的開拔銀子，和前期消耗，還預定了兩千發炮彈，總算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工坊的財務壓力。
隨物資一道送來的還有大量千裏營家屬的書信，方楠也收到了幾封，其中有兩封是蕭思音寄到工坊轉送過來的。
在信中，字裏行間溢滿了關切之情，並且講到方楠為她寫的幾首歌曲，不但使“方一曲”的大名在京城眾所周知，而且隨著歌曲的流傳，江南很多仕子名家，隻要來到京城都會到訪香音樓。
因此她也結識了不少名仕，但蕭思音不善經營，感到管理天音樓非常疲憊，準備等方楠凱旋之後，將香音樓的事物推給曹鵬，去德州一遊。
方楠看完第一封信後，不禁莞爾一笑，蕭思音的影像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方楠順手拆開了蕭思音的第二封信:幾日前劉宗周到訪天音樓，蕭思音登台獻唱，劉宗周對方楠寫的詞曲讚不絕口。
“並且在歌曲中感受到了蕭思音的一些感傷，進而開導了蕭思音幾句，解開了她內心中不少的憂惑。
經蕭思音的再三肯求，劉宗周答應收她為記名弟子，學習理學。
蕭思音果斷的將香音樓交給了王豐，隻帶一名小丫鬟跟隨劉宗周和幾名師兄遊學去了。
方楠看完信後，感覺自己有負於蕭思音的情意，平時對他的關心又太少，使本就舉目無親的蕭思音，生出了不少的憂思。
劉宗周這個老頭方楠並不了解，隻是前世與朋友調侃時偶然聽說他，在南明朝覆滅時不肯成為滿清子民，為喚醒民眾反抗，絕食而亡。
方楠非常欽佩他這種具有鋼骨品性的文人，因此還有些印像。
能夠拜在劉宗周的門下為記名弟子，方楠還是很為蕭思音感到慶幸的，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相見，不過依著蕭思音跳脫的性子，應該不會很久。
晚飯時，方楠對孫承宗提起了劉宗周這個人，孫承宗放下碗筷輕捋胡須微微一笑說道:“劉宗周”此人過於迂腐但性情耿直，這幾年開始研究程朱理學，是當代一名“大家”
而且他是比較喜歡方楠這種性格和作為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到訪香音樓，收蕭思音為記名第子，方楠這才完全放心下來。
不知覺間，蕭思音以經在方楠的心中，占據了一塊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