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波濤（4）

  薑月瘋了。


  這個消息傳到張婉秋耳朵裏時，她將將早起梳妝，眼皮一跳，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心神不寧。


  聽完清兒細致的講述，畫眉的動作微滯，總覺得聽著哪哪兒都奇怪，可到底又是個什麽奇怪法兒她又說不出來。


  三房妾室的事兒總歸同大房沒多大關係，張婉秋不慌不忙的，待到梳好妝後才慢悠悠地前去同輝堂。


  同輝堂內早已經鬧開了花。


  姚萬跪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裏，發髻淩亂，額上一點緋紅，大約是方才磕了頭。她淚眼婆娑，聲嘶力竭。


  “媳婦求公公婆婆疼疼月兒！月兒縱然是個庶女，但她不論如何也是將軍府的人啊，她是您們的孫女兒……！”


  然而首座上的薑國城和杜霜兒麵無波瀾。


  張婉秋走進去時杜霜兒應是察覺到了，懶懶的掀了掀眼皮子，晦暗不明地看一眼她，然後又極快的收回視線。


  “怎麽回事？”


  姚萬還在哭訴，求著薑國城與杜霜兒為薑月做主。


  張婉秋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偏生要明知故問一番。她走近陳家月的身側，側頭低聲詢問，餘光掃一眼同輝堂內的人。


  薑耀薑富二人近日朝中有事，忙得不可開交，天甫一亮就離府進宮。


  這種醜事不便於讓孩子們知道，是以今早的請安也省了。


  所以大房，二房，三房該來的人都會來的。


  但卻沒有晏淮安。


  她疑惑漸起，聽著陳家月冷著聲音道：“你苑裏的丫鬟沒告訴你嗎？”


  陳家月是不信張婉秋什麽都不知道的。但她也懶得計較，於是又繼續道：“薑月昨晚被人奸了，不知那人是何時潛入將軍府的，也不知那人為何要奸汙薑月。薑月的丫鬟今早推門而入的時候，薑月已經瘋了，抱著被子縮在床角害怕得厲害，不準任何人靠近。姚萬知道後先是找了老爺，想求老爺做主，但老爺哪裏有時間處理這些事兒？於是她就來求公公婆婆。”


  她的聲音很平靜，不起半分波瀾。甚至於說話的時候冷眼相待著姚萬。


  張婉秋心頭突的一跳，心道薑月到底還是三房的女兒，陳家月這個做主母的擺明了是不想插手幫忙的。


  她不由歎息一聲。


  倒也是苦了薑月，雖為庶，但也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竟遭遇如此之事，一生都毀於昨夜，論誰誰不會瘋癲？

  “二房的人怎麽沒來？”


  她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又問。


  “薑晏昨夜未回府，晏淮安擔憂不已，怎麽會有心思來聽這樁醜聞。”


  陳家月一語驚人，她奇怪地看一眼張婉秋：“大嫂，你不知道嗎？昨日賞春宴散了之後，憶姐兒大約是忘了薑晏吧，兩輛馬車一輛都不曾留下。”


  所以，薑晏昨夜沒有回府。


  她這話說得是極委婉的。哪裏是什麽忘了薑晏啊，分明是嫉妒薑晏在賞春宴上一鳴驚人，奪得了盡數讚譽和青睞。


  這件事情是薑晚昨日晚上告知她的，她還以為薑憶也會告訴張婉秋呢，看這樣子估計也是不曾的了。


  薑憶的確是沒有告訴張婉秋的。


  張婉秋忽然臉色難看起來，她想怎麽薑憶不願意告訴她這些事情。不過她腦子裏占據的更多的是既然薑晏昨夜未回府，那麽薑晏會去哪裏？


  她一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對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會到哪裏呢。


  不過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為有小廝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高聲喊著：“老爺，夫人！丞相府的人在外候著！”


  座上的薑國城陡然之間來了精神。他睜著那雙渾濁的眼，不怒自威：“相府？他們來做什麽？”


  是啊，相府與將軍府不睦，他們來做什麽呢？


  張婉秋與陳家月對對眼。


  姚萬的哭訴聲也是戛然而止。她不甘心地咬著唇，心裏明白大概薑國城是不會幫她的了。


  杜霜兒的臉色頃刻間也難看了。她下意識看薑國城，見他臉色不虞，又鬆著氣回過頭。


  那小廝大概是跑急了，喘著氣說：“丞相府家的少爺傳來話，說是昨日四小姐身體抱恙，歇於相府上。然後……”


  “然後什麽？”


  薑國城問。


  “然後，相府夫婦將四小姐認作了義女，在嶽麓堂讀書的二少爺也被認作了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