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琵琶曲（2）

  薑晏的回答是情理之中，但令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她答得理直氣壯，甚是有底氣。


  “嗬。逞強稱能。”


  薑憶冷笑。她倒是要仔細看看薑晏會如何為這賞春宴開一個好的彩頭。


  隻願別是個驚悚畫麵。


  “皇後娘娘，我長姐她……”


  其實並不會彈琵琶。


  剩下的話薑淮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人打斷。


  隻聽見男子席上有少爺諷著：“薑家阿淮擔憂什麽啊？你長姐都不緊張害怕，你擱這兒倒是慌張得打緊。再說了，不過是彈一首琵琶罷了，能有個什麽大事兒。”


  “……”


  薑淮無言語塞。


  這不是他無理由的慌裏慌張，而是作為薑晏的弟弟，同她一齊長大，之於薑晏他實在是清楚得很。


  琵琶？


  薑晏哪裏會彈什麽勞什子的琵琶？


  仙樂鎮那地兒本就是一處小地方，諸如琵琶一類的樂器鮮少出現。加之薑晏自幼不喜，家中又無銀錢可購樂器，因而薑晏可以說是對任何一樣樂器皆是一竅不通的。


  但就是這位明知自己不懂樂器的人，偏要向虎山行，也不知是無畏還是……虛榮。


  然而薑淮被堵的無話可說。他知道倘若自己再為薑晏推脫，必然會令他們姐弟二人處於風口浪尖，保不齊還會使得天家不虞。


  他於是默不作聲地行禮，繼而坐下，滿麵愁容地望著薑晏。


  隻盼望薑晏莫要出什麽岔子才是。


  大約薑晏心中明了薑淮對她的擔憂不安，她略略側身，遞給他一抹自信的眼神，好叫他安心。


  可薑淮卻莫名其妙地更加忐忑。


  插曲很快就被揭篇而過，宴席之上候著的丫鬟下人動作迅速地拿來了一把琵琶，還端來了一方矮凳，便於薑晏更好地彈奏。


  薑晏已是坐於矮凳，置身於蘅蕪堂大廳中央。


  她的周圍，烏壓壓的，齊刷刷的視線聚焦在她的身上。


  目光各異。


  有期待的。有譏諷的。有擔憂的。也有探究的。


  “……”


  眼光灼灼，周行止不動聲色地盯著薑晏的背影，嫋嫋娜娜，手懷著琵琶，低眉垂眼。


  仿若刹那間，他看見了薑晏。那位相府薑晏。


  相府薑晏，也最擅彈奏琵琶。


  有風過。


  薑晏指尖微動。


  “錚——”


  一聲清響。


  一瞬間，眾人不由心上一緊，俱是屏住呼吸，等待著。


  “錚——噔噔噔——”


  琵琶聲似玉珠走盤，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時而清脆。又時而高亢。卻又時而低沉急速。


  叫人不由得隨那琵琶聲而舒緩緊張。


  然而愈到最後，愈是令人瞠目結舌。


  周行止不知何時已是臉色難看至極。他死死地望著沉醉於彈奏琵琶的薑晏，思緒翻轉萬千。


  不單單隻是周行止，薑淮的臉色也很是怪異。


  他感到不可思議，也匪夷所思。


  薑晏……何時習得了這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曲？

  這樣的疑惑不止是薑淮，在座的所有人皆是為之不解。薑憶與薑晚二人甚至皺眉對視，均從對方的眼睛裏窺見了驚詫。


  居於首位的梁昭娣，即使努力維持著端莊模樣，也還是禁不住訝異與欣賞。


  可饒是環境如此沉寂，薑晏卻絲毫不受影響。她好像已經同琵琶融為一體，為之欣悅也為之沉痛。


  薑晏所彈的這一曲琵琶，是大魏朝赫赫有名的琵琶女創作的《追月》。


  《追月》在眾多的琵琶曲中名列第一，自大魏開國以來，其地位始終如一。能夠位居榜首，自然是有緣由的。


  《追月》的曲譜看似簡單，其實暗含著許多玄機。那琵琶女創作此曲之後就隱沒山林，倒是叫人無處可尋，也無法詢問曲中玄機如何化解才得以使得《追月》暢然。


  是以無數年來，琵琶曲《追月》成為難以超越的曲子。


  然而，其中玄機也在無數年之中慢慢的被化解，卻難有人彈得美妙。


  直至相府嫡女薑晏。


  相府嫡女薑晏，擅琵琶，一曲《追月》習得爐火純青，無人能及。


  但眼下，將府薑晏所彈奏的這一曲《追月》竟是同相府嫡女不相上下。


  “……”


  眸光微沉。


  周行止忽的咬緊唇。


  巧合嗎。


  還是，故意而為之呢。


  將府薑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