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春（4）

  上京城今夜下了小雪，雪如柳絮一般的細細地飄揚著。雲遮了月，不見皎皎月色，於是便襯得這夜色更深了些。


  京中最為繁華的地段莫屬於東北向，縱然已是夜闌人靜時分，也仍是喧囂無數。


  其中尤為醉紅樓最盛。


  醉紅樓，大魏朝家喻戶曉的第一青樓館子，日夜人來人往，不少人銷破了金窟隻為在裏邊兒得個逍遙快活。


  作為青樓館子，自是免不得受人詬病。但醉紅樓做生意本分，又因是大魏稅收的重要來源之一，得了點皇家有意的庇護，是以開樓至今，鮮少有婦人前來鬧事。


  時候尚早，醉紅樓內歌舞升平，紙醉迷金般的。


  “今兒個瞧著生意不錯。”


  但見五樓一樓閣的窗戶微微敞著，一眼望過去，能夠將街道之上的景色盡收於眼底。


  窗邊擺放著一張矮幾，矮幾之上布著幾碟精致的糕點。


  年輕男子一麵眨巴著眼睛一麵咬了口手裏的單籠金乳酥，含糊不清著繼續說：“聞佳人，你說這都臨近新春了，還有人不顧家中跑來你這醉紅樓裏快活。果真同京中百姓傳的一樣，醉紅樓不但銷金窟，還奪男子之心。”


  饒是說得含糊，但不難辨出言語。


  “……”


  坐在年輕男子對麵的是位女子，聞言極為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男子。


  她生得嫵媚，那股嫵媚不單隻是氣質，更是骨相。上揚的眉尾勾著醉人的丹鳳眼，眼睫卷翹，分明是叫人覺得勢利的長相，偏生因著一張鵝蛋臉而稍顯得溫婉了些。


  便是這般，反倒是生出了一股子別樣的嫵媚。


  那女子卻穿得素淨，淺青色煙籠梅花百水裙無意間衝淡了幾許嫵媚，平添了幾分小家碧玉。


  聞佳人壓根不想搭理程遇。她斜睨著眼，把玩著酒盞，半晌才開口道：“程愛吃，你為什麽沒跟著一起去？”


  程愛吃是聞佳人為程遇取的外號，隻因為程遇此人最為嘴饞，喜吃各類美食。


  “不想去。”程遇回答得幹脆，“再者，這天寒地凍的，你願意去那小鎮子呆到新春之後？”


  他停了一刻，又自顧自答了：“反正我是不願的。且不說這破天氣了，就是憑著吃食這一個緣故，我也不會去的。”


  既是小鎮子就表明吃食種類不多，保不準還不夠美味。


  算了。


  美味的吃食之於程遇的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吃死你。”


  聞佳人忍不住白了一眼，繼而不由得哀歎一聲，小聲嘀咕：“真不明白皇帝是怎麽想的，臨近新春還要吩咐王爺去那什麽仙樂鎮查事情……”


  她還未嘀咕完就被程遇生生打斷了。


  “你怎知是皇帝而不是太後？”


  聞佳人蹩眉，不解道：“太後如今確是權大過皇帝，可她有什麽理由在新春之際安排王爺去仙樂鎮呢？”


  程遇道：“那你又怎知是太後安排而不是王爺自請前往？”


  聞佳人：“……”


  她懂了。


  可是自請前往的意味何在呢？


  仙樂鎮的髒事不過爾爾，實在輪不到一位皇子大費周折地辛苦前去親自調查。


  她的困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樓閣的門忽而被人推開，吱的一聲，很輕，卻足以引起二人的注目。


  “姑娘，公子，仙樂鎮來了密信。”


  推門而入的是醉紅樓傳信的姑娘，長相清秀，大大方方。


  一聽是仙樂鎮來的密信，聞佳人頓時緊張起來：“信中可說了什麽？”


  程遇微不可聞地皺了眉，心間暗自揣測。


  隻聽見那傳信的姑娘不緊不慢道：“信中並無多少交代，卻是特地吩咐姑娘調查一人。”


  “誰？”


  “薑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