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賭坊（6）

  夜色四合，北街幾乎看不到人，街道兩側房屋俱是黑漆漆一片，隻偶有野貓輕快跳過，一聲綿軟的叫聲灑滿小鎮的冬夜。


  薑晏借著月光四處穿行。她不敢走小巷子亦或者是小道，隻因為那樣的道路夜晚並不安全，她眼下手無寸鐵，哪怕是有，倘若被人尾隨了，即是死路一條。


  因而她急步走在大道上，盡量往薑家的反方向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薑晏心中明了今夜她在霄羅莊贏了如此多的銀子，自然免不了招人掛記。


  賭坊中因為贏的數額太大而遭人毒手的事情亦不是沒有發生過。


  是以薑晏一顆心吊到嗓子眼。然而大抵就是你越怕什麽就來什麽。


  道路轉了個彎兒，皎皎月光鋪滿了路，映著些融化的雪水。影子倒映其間，卻不止一道影子。


  另一道影子現出的並不多，約莫隻是半個頭的模樣，應是遠遠地跟在身後，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意識到被人尾隨，薑晏隻覺得倒黴。起初也僅僅隻是擔心罷了，哪曾想還真就遇上了。


  既是如此，她便要想個法子躲一躲。


  可身後那人饒是和她持著一段距離，卻是跟的緊。


  薑晏忽而有些頭疼了。跟的如此緊，要叫她如何伺機躲藏？


  又往前小跑了一會兒，她忽然頓住腳步，彎下腰佯作整理衣物的樣子，騰出來的那隻手卻借機摸了幾塊石頭。


  沉吟片刻，薑晏猛地回頭擲了出去。


  就在石頭擲出去的一瞬，她動作迅速地往右側更為暗的地方跑了過去。


  石頭扔的方向究竟對不對，有沒有扔到那人身上，薑晏已經不關心了。


  她隻關心自己今晚能不能安全回到薑家。


  到底還是太出風頭，引人注目了。


  遠遠的，似乎聽見了一聲輕叫，約莫是那人被石頭砸中了的。薑晏一麵聽著動靜一麵尋了個地方避了起來。


  跑了這麽些時候，她有點體力不支。懷裏揣著的銀子仿佛在發燙一般，灼燒著她的胸膛。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慢慢響起，心髒仿若刹那間被人狠狠地握住，她咬著牙，盡力將身子藏進黑暗之中。


  然而片刻之後竟然回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有人打起來了。


  是誰呢？

  莫非也有人同她一般贏了大把的銀子麽？


  薑晏不敢貿然探頭觀望，隻是心中猜測。打鬥聲並未持續多久便堪堪停下，伴著幾聲哀嚎。


  鬼使神差般地，她舒了一口氣，然而抬眸一瞬，麵前竟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全然融進了夜色之中。


  “……”


  薑晏呼吸一滯。


  卻聽見黑衣男子冷漠道：“可以走了。”


  薑晏：？

  她望向黑衣男子的目光不加掩飾，滿目不解。


  他蒙了麵，垂下的眸子毫無波瀾，宛若一灘死水。


  他又道：“我不是霄羅莊的人。”


  薑晏了然，隨即立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她本想側身而過，然而擦肩時隱約聞到了一絲沉木香。


  沉木香是仙樂鎮沒有的香料。


  如此便說明黑衣男子不是仙樂鎮的人。


  太奇怪了。


  莫名的出手相助，且不是仙樂鎮人，黑衣蒙麵。


  腦中忽而閃過什麽，她動作一頓，回過頭微微一笑。


  “多謝公子相助。公子若日後有事需得幫忙，可前往鎮南尋我。我喚作薑晏，河清海晏的晏。”


  屋中漫著淺淡的寒木鬆香，聞來是令人舒適的氣味兒。


  “竟也喚作薑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