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賭坊（5）

  銀子大把大把地堆在了桌上，周圍的人饒是心中覺得方才薑晏那番話狂妄自大，可一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小子能夠如此自信，大抵也是個藏著掖著點實力的。


  是以看她的眼神也消了些憐憫，有些人甚至於收起了一開始的不屑，眼神正經。


  桌上除卻銀子銀票，還放了些其他較為貴重的物件，譬如玉鐲子玉佩等物，不曉得是哪位闊綽的兄弟放上去的。


  搖骰子的人暗自摸了摸碗的邊緣，兩枚骰子在指尖反複翻滾。他眼神極其探究，仔細瞧了會兒，終於說道：“那便開始了。”


  陡然間，氣氛緊張起來。


  所有人俱是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搖骰子的人手中上下左右搖晃著的碗，骰子碰撞，聲聲清脆入耳。


  骰子聲畢，薑晏勾唇：“大。”


  “開——”


  骰子一四一六，竟真是大。


  又有銀子銀票推到了薑晏麵前，她淡定自若地收過。


  “再來。”


  四周人聞言一驚，繼而交頭接耳起來。搖骰子的人倒是和藹可親地笑了下，旋即又重新開始搖起了骰子。


  “大。”


  “開——”


  “小。”


  “開——”


  “大。”


  “開——”


  “大。”


  “開——”


  “小。”


  “開——”


  隻不過是短短幾局的光景，薑晏麵前就堆摞了不少銀子銀票。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噤聲，目瞪口呆的瞧著她又收了一堆銀票入懷。


  薑晏是否初出茅廬已經不重要了，不論與否，贏了這麽多，便也證明了她賭錢的技術不差。


  若非霄羅莊有著明文規定，不少人都要開始懷疑薑晏是不是提前同莊中的人打了招呼才贏了如此多的。


  然而晃眼一看，薑晏穿得並不富貴。哪怕霄羅莊沒有規定，她也沒銀子能夠賄賂莊中之人聯手做局。


  事實上薑晏為了不過多的招人注意，幾局裏麵故意說錯了一局，以示自己真真兒是單純的好運氣，而非技藝精湛。


  但之於賭錢技藝，她是有頭腦的。


  且不論上一世看過的古書記載以及家族中哥哥們賭錢的方式，單憑被困於冷宮中閑來無事擺弄茶壺茶杯便可摸透些猜骰子大小的其中一二。


  那時她囹圄冷宮，身邊的婢子換了人，服侍起來並不如何盡心盡力。


  她日日無事可做，也無人可以說話，便沉默地坐在屋中，尋了兩粒石子，放入茶杯茶壺之中，自顧自玩了起來。


  這樣的想法是極突然的。困於冷宮，她已然不想再恪守成規，忽而想起從前哥哥們帶她去過賭坊，於是便也生了以石子代骰子玩一玩的法子。


  初始是不盡人意的，到底是紙上談兵。隻是之後時間久了，摸到了一些門路。


  薑晏覺得越是精巧的東西越考驗耳力。骰子雖小，可也稱得上精巧二字。而骰子落下每一麵些微的差別，她憑著那樣的差別循出了法子。有一次搖完了石子，她打開一瞧，見是心中所想，終是露出了笑容。


  不過並未持續多久。


  服侍的婢子無意看到薑晏拿著茶壺茶杯左右搖晃之後便通風報信。皇宮之中是不得出賭錢惡習的，盡管無人同薑晏賭。


  但薑晏仍是受了罰，屋中的茶壺茶杯也被婢子收了去，隻每日定時送水與飯菜。


  因而其實賭錢一事於薑晏而言有些遙遠了，甚至於可以說是曾經熟悉的技藝都快要忘卻了。


  今夜幾局很大程度上充斥著運氣成分，薑晏並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她也知道如若繼續賭下去很有可能沒有先前那般好的運氣。


  外麵打更的聲音隱隱傳來，她道：“今夜就到此為止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小兄弟不繼續賭了？”


  有人發問。


  她頭也不抬，將所贏得的銀子銀票通通揣進懷裏，婉拒道：“不賭了。在下便先走一步，各位繼續好好玩兒吧。”說完步子極快地越過眾人，飛速地出了東廂房。


  廂房內的人目送了會兒，繼而又四處散開各玩各的了。


  今夜這幾局賭局實在是令人驚歎。樓上拖著腮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少年郎玩味兒般的摸摸唇角。


  “倒是個聰明的，見好就收。”


  他眯著眼歎了一句。


  身後有人走上前，畢恭畢敬的。


  他瞧也不瞧一眼：“跟著他，瞧一瞧是哪位人家的小兄弟如此賭的。”


  “是。”


  那人領了命，方轉過身子，卻又聽見少年郎漫不經心說著。


  “哦對了，別傷了那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