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變異之屋
槲寄生是一種看起來挺不起眼的植物，這東西之所以會被當做驅邪之物，是因為古代神話傳說的關係。
相傳光明之神巴爾德爾（Balder）做了個噩夢，在夢中他慘遭暗殺。巴爾德爾將這個夢告訴了他的母親——愛神弗麗嘉（Freya），他的母親非常擔心，便宣召所有的生物到自己麵前，讓它們都立誓不傷害巴爾德爾，但是她在宣召之時，卻忽略了槲寄生——或許是弗麗嘉自己認為槲寄生這種植物過於弱小，不可能傷害到自己的兒子吧。
然而，惡作劇之神洛基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就故意用槲寄生製成箭（也有一種說法是飛鏢），並用此射死了巴爾德爾。
弗麗嘉為此哀痛不已，她為了救活自己的孩子，做出了一個承諾：無論誰在槲寄生下救活巴爾德爾，便賜給那個人一個親吻。
最後，巴爾德爾果然獲救。槲寄生由此也被封為神物，據說在槲寄生下親吻的情侶，會廝守到老。除此之外，槲寄生還被一些人當做驅邪之物。
葉雲飛說：“用槲寄生驅邪，是北歐神話裏的用法吧？這裏也有這種風俗？”
阿蘭說：“用槲寄生驅邪不隻是北歐的風俗，在世界上很多地區都有流傳。比如你們中國人喝茶，吃餃子，現在不也流傳得到處都是。”
“……我大吃貨國傳出來的習慣可不止喝茶吃餃子……”
“確實，我們黑市拍賣行開張的時候，還請你們中國來的道士看風水來著。”
葉雲飛扶額：“沒想到連風水術都出口了……這個我服……”
譚雅伏下身子，觀察著雪片裏埋著的槲寄生果實。
“這個能吃嗎？”
阿蘭搖頭：“鳥兒能吃，人不能吃，不過可以入藥。”
羅賓不耐煩地說：“要是沒危險，不如我們就在這兒先歇一陣子，等風雪停了再尋找其他住處？”
他也沒等別人說話，就急匆匆將背包打開，從裏麵取出防水帆布，開始封堵門口。
每人背包裏都有一塊防水帆布，各自取出之後封堵門窗，屋子裏沒了風，逐漸暖和起來。
葉雲飛在屋裏搜集木頭家具，三下兩下拆成一地碎木頭——現在的他力氣變得很大，拆木頭家具就跟撕扯紙張一樣容易。拆下來的木頭堆成一堆，往小屋的壁爐裏一塞，澆上越野車裏找出的燃料，點著了火。眾人圍著爐火坐在一起，總算暖和了起來。譚雅懷裏的孩子也不再鬧騰，火光把他的臉映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譚雅逗弄著孩子的小嘴，問葉雲飛：“你記得他的名字麽？”
葉雲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現在你算得上是他的臨時監護人，可以先給他取個小名之類的，總不能連稱呼都沒有吧？”
葉雲飛點頭：“那我仔細琢磨琢磨。起名是大事。”
他現在耐寒能力已經大大提升，不怎麽怕冷，但看譚雅身上的衣服還是顯得單薄了些，後麵牆縫裏不斷往屋裏灌風，怕她著涼，便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打算給她披上。不過他覺得到自己的身體處於變異狀態，擔心衣服上會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於是便躊躇了起來。
伴音在他腦海裏說：“沒關係。你身上的變異現象影響不到別人，也不會分泌有害物質。”
葉雲飛心想：“就算沒有，我這麽拿過去，萬一人家不要呢。”
“你先拿過去試試嘛。”
葉雲飛又猶豫了一陣，才磨磨蹭蹭地來到譚雅跟前，把自己的衣服往前一遞。
譚雅不明白什麽意思，說：“你衣服破了想讓我幫你補補？”
葉雲飛忙說：“不是，我看你這邊風大，想讓你多穿件。”
“你不冷嗎？”
葉雲飛搖頭：“不冷。我身上出現變異現象之後，一直感覺身上燥熱。”
譚雅點頭：“既然不冷，我就先拿過來用用。”
她接過衣服披上，正好可以擋住牆縫裏透進來的風。
葉雲飛見狀心裏一寬。伴音在他腦海裏笑道：“她不嫌棄你，你是不是覺得挺爽？”
葉雲飛答道：“爽，非常爽。”
屋裏的溫度似乎上升了不少。
地上都是雪，遇上爐火裏散發的熱氣，逐漸融化。地上那些槲寄生果實顯得更加明顯。
葉雲飛往那些果實上掃了一眼，覺得那些果實似乎是被有意拚成了某些符號。靈犀眼鏡裏發出提示——這些是古斯拉夫神話名詞。
離葉雲飛最近的一個符號，是Перун，即“佩龍”，佩龍是古斯拉夫神話裏的雷神，他的形象多為身披盔甲、手持戰斧或戰錘的健壯男性，其地位相當於北歐神話中的雷神托爾。
再遠一些，是Белбог，即“貝洛伯格”，這是古斯拉夫神話中司掌太陽與光芒的神明，相當於古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阿波羅。
更遠一些的，是Жива，“日瓦”，是生命女神，是佩戴花環的女子，象征著生命的活力，其名在俄語中就是“生命”之意。
最遠處是Стрибог，即“斯特利伯格”，風神，是一位持鞭子的老者形象，因古斯拉夫先民認為風聲來自於風神在天上抽打鞭子的聲音。因此風神就被想象成了拿鞭子的老者。
槲寄生拚出了這個四個古神的名字，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他正琢磨著，旁邊兩個被背來的保安漸漸醒了過來。兩人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麽。阿蘭把經過跟這倆人說了，這倆人都對葉雲飛非常感激。
除此之外，他們也對羅賓非常鄙視——因為羅賓曾經想拋棄他們。
羅賓哼了一聲，說：“你們鄙視老子又能怎麽樣？在這荒郊野嶺的，大家要團結起來才能撐下去，所以你們也離不了老子，知道嗎？”
他一邊說，一邊把地上的槲寄生果實撥開，嘴裏還嘟囔著：“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想躺下睡覺都嫌硌得慌，先清理一下吧。”
他剛動手，一個保安就驚叫道：“別！這是古斯拉夫聖靈符號，好像是用來鎮邪的！”
這人在西伯利亞當過獵人，也算見多識廣。他這麽一說，別人都是一怔。
羅賓卻沒當回事，他冷笑道：“鎮邪？這麽個破屋子裏還有什麽邪？你想嚇唬老子，老子偏不信……”
他一邊說，一邊將地板上的槲寄生果實都清到了一邊，隨後在地板上躺了下來。
剛躺下沒兩秒鍾，他就彈了起來。
“臥槽！不對勁！這地板在動！”
不隻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半腐朽的木柱開始根根煥發生機，綠色的芽帶著膿液鑽了出來；滿是蛛網的天花板上簌簌拋下塵土，藏在裏麵的蟲子和老鼠爭先恐後地往外鑽；牆皮現出大片大片的龜裂，一條條褪色的牆紙帶著灰塵剝落；地板劈啪作響，一顆顆鮮豔的槲寄生果實被顛了起來，滴溜溜亂滾……整個小屋像是瞬間有了生命一樣。
“快逃出去！”葉雲飛一手拉著譚雅，一手拽起背包，撞凱堵在門口的帆布，就要往外跳。
然而，他剛把頭探出去，就又嚇得縮了回來。
這屋子居然已經離開了地麵，在半空中飄著！
不，再仔細瞧，他才看出是有幾條奇怪的長腿將房子給“撐”了起來，帶著房子緩慢向前移動。由於那些腿太長，小屋已經被“撐”到了幾十米高。這要是掉下去，摔不死也要摔成重傷。
羅賓的臉嚇得煞白：“真是活見鬼了！這座小屋就是變異體！”
“靠！我可沒見過這麽大的變異體！”葉雲飛險些站立不穩，多虧旁邊的人把他拉住。幾隻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老鼠隻顧著往外跑，不慎從門口跌落，立刻被摔成了肉餅，隨後又被小屋的長腿踩成了肉泥。
羅賓嚇得趕緊往後躲，嘶聲高喊：“救命啊！”
阿蘭怒道：“膽小鬼，別喊了！小心把更可怕的變異體吸引過來！”
葉雲飛眼尖，指著門外說道：“你說的‘更可怕的變異體’是不是指那種東西？”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昏沉沉的天幕下，有幾個小黑點正飛一般地朝這邊趕來。彌漫的雪幕遮擋了視線，實在很難看清那些黑點到底是什麽。
葉雲飛沉聲道：“從速度上看，可不像正常生物，無論鳥獸都沒有那麽快。”
阿蘭緊咬著嘴唇，把手伸進了口袋，緊緊抓住了那隻半舊的打火機。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啟用那隻打火機。
那些小黑點速度極快，很快就到了眼前。
眾人這才看清，那是幾隻奇形怪狀的生物，在拖著一隻巨大的雪橇。雪橇上有兩個毛絨絨的家夥，不知道是人還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