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群雄討張(三)
許攸捏了一下胡須,笑著直起身體,拱手對滿寵說道:“滿伯寧大言了。權利既然到手,怎麽可能有放下的時候呢?我看曹公,未來必整合四州之地,而圖謀王霸之業。”
滿寵也是厲害角色,聞言作色道:“許子遠。你怎麽能說出這等無君無父之言?我家主公,乃漢相曹參之後,世受漢恩。一腔忠心,青天可見。現在張繡竊取洛陽,困頓天子。你為大將軍謀臣,不勸大將軍與我家主公合力,匡扶天子,還從中讒言。簡直小人。”
滿寵叱吒一聲,風雷陣陣,氣勢無匹。許攸一時間無言可說,隻是瞪眼道:“你……。”
在場謀臣們本躍躍欲試,但見許攸吃癟,仿佛被打了一個悶棍,一時間猶疑了起來。
袁紹深深看了一眼滿寵,寒門極少有人能入得他的眼,但是滿寵這個人確實是優秀啊,可惜明珠暗投,可惜,可惜啊。
“此事茲事體大,我境外還有鮮卑、烏桓人虎視眈眈,內還有黑山張燕跳梁小醜,需得讓我思量,思量。”
袁紹沒有一口答應,來了一個拖字訣。
滿寵知道袁紹多謀少決,屬於是烏龜速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是他卻也盡力而為,拱手說道:“大將軍的困難,我明白了。我先去館驛歇息,等大將軍佳音。隻是最後一句。張繡在南中,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說罷了,滿寵深深對袁紹一鞠躬,便擺出:來吧,帶我去館驛休息吧。
袁紹眸中精芒一閃而逝,然後轉頭看了一名官吏。那官吏會意,立刻起身帶著滿寵去館驛歇息了。
“諸位以為如何?”等滿寵走遠之後,袁紹收回了眸光,環視了一眼眾謀臣們,沉聲問道。
盡管已經端坐許久,但是袁紹的姿勢還是筆直端正,配合上他那絕世的容顏,當真是貴氣雍容。
眾謀臣都是精神一振,欣賞著袁紹的美貌,這等相貌,是做天子的料子啊。
第一個開口的是許攸。
隻見他正色肅然,拱手一禮道:“主公。滿寵說的對,張繡在南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隻是曹操有【王霸之心】,不可不防。現在的局勢是當年項羽、高祖皇帝入關的時候。先入關為王。先攻占司隸,挾天子而有司隸富強,便可以製衡天下。”
袁紹有點驚訝的看了一眼許攸,然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盡管許攸有很多不是,但是態度還是中肯的,沒有為了反對而反對。
“子遠說的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袁紹點了點頭,肯定了許攸的話。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張繡強大。但是在內心深處,他是有些畏懼張繡的。
昔日洛陽一戰,他們兵力占據優勢的時候,與張繡一戰,結果潰不成軍。他與曹操棄軍而走,勉強逃生出來。
先不說董卓、呂布。
馬騰、韓遂在涼州縱橫數十年,兵強馬壯,昔日皇甫嵩、張溫、孫堅、董卓等人奉朝廷之命,屢次討伐馬騰、韓遂,都不能攻克。張繡轉戰數年,一舉克捷,殺韓遂而收降馬騰,想起此事,袁紹就覺得肌膚一涼。
張繡這個人雖然出身不好,但確實是像高皇帝一樣的人,區區亭長而有天下,是大豪傑。
先殺張繡,然後與曹操並爭天下。
至於孫堅,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
“隻是。”袁紹沉吟了一下之後,抬起頭來問策道:“鮮卑、烏桓還有遼東以北的高句麗,都在虎視眈眈,而張燕就更不用說了,實在是麻煩。”
與曆史上不同,袁紹雖然地盤少了青州,但實力反而更加強大。
曆史上袁紹雖然得了青州,並命長子袁譚據青州,但其實有部分領土,被臧霸等泰山將占領,且公孫度跨海進攻青州,占據一些土地,設置營州刺史。
青州的土地,沒有給曆史上的袁紹好處,反而讓他束手束腳。他的基本盤,一直都是河北。
而河北之地,在曆史上張燕直到曹操進攻袁氏兄弟的時候,還存在著,給予袁氏持續性的減血。
黑山賊沒飯吃了,當然是搶嘛。
現在袁紹雖然沒了青州,但是得到了遼東之地,沒了遼東公孫氏這個外敵,勢力雖然被壓縮在黃河以北,但全力經營,實力反而比曆史上還強,真可以說是兵強馬壯。
隻是就算這樣,張燕、鮮卑、烏桓、高句麗這些勢力,仍然是袁紹要頭疼的。他在實力上據有壓倒性的實力,但是這些勢力或在深山老林,或在邊陲蠻荒之地,要想對付他們,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時不待我。
其實袁紹麵臨的情況,張繡也有。隻是張繡有決心,有魄力,席卷了涼州羌人,南中南蠻,匈奴人,不管多遠,都要消滅之,以絕後患。
整合了司隸、涼州、秦州、朔方、益州、雲州的張繡,既沒有肘腋之變,也沒有異族外敵,進可攻,退可守,兵多將廣,國富民殷,政治清明,已立於不敗之地。
不管是袁紹,還是曹操都有預感到這一點,真的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否則必然為虎(張繡)所傷,所殺。
謀臣郭圖聞袁紹所言,拱手出謀劃策道:“主公。區區張燕,不足為慮。而鮮卑、烏桓、高句麗人,都是蠻夷。主公可以派遣使臣厚給金銀、財帛、美人,可以暫時穩住。等主公攻入司隸之後,再回頭對付他們不遲。”
“公則言之有理。”袁紹聞言眼睛一亮,相比起烏桓、鮮卑來說,高句麗、張燕的勢力小一些。
張燕沒有與他決戰的能力,隻是雞鳴狗盜之輩。但如果生活在幽州的烏桓人或是更北方的鮮卑人南下,則是空弦十餘萬,轉瞬間便可以侵擾幽州乃至於冀州諸郡。
派遣使臣賄賂烏桓、鮮卑人,暫時穩住他們不南下就行了。他就可以騰出手來,與曹操合作,進攻司隸。
就像是許攸說的一樣,先入司隸為王,便可製衡天下。
或許是張繡吸走了田豐、沮授這兩個刺頭的緣故,袁紹麾下的大謀臣們,異常團結起來,都是讚同許攸、郭圖的策謀。
袁紹再無疑慮,隻是仍然說道:“立刻派人去烏桓、鮮卑、高句麗,依計行事。隻是先瞞著滿寵,等過三五日,再通知滿寵。”
雖說答應合作,但是怎麽也得拖延幾天。顯示主動權在他。
謀臣們都知道袁紹的性格,猜出袁紹的心思,但都沒有勸諫。戰爭需要準備,而張繡在南中不可能一下子返回,拖延個三五天,不會有大事。
“諾。”
謀臣們沒有在這種事情上觸怒袁紹,齊齊應諾道。
……
戰爭的準備,不是一兩天的事情。而最先得到消息的,當然是領兵大將們。
現在袁紹兵強馬壯,大軍數十萬。不過要據守並州、幽州、冀州各地,以防備黑山張燕、以及北方烏桓、鮮卑等草原部落,兵力相對分散。
目前還留在南皮的將軍,隻有顏良、文醜、張郃、高覽,這四將各將二萬精兵。
就像是張繡在洛陽城外設置南北二軍一樣。顏良、文醜、張郃、高覽這四部兵馬,不用南征北討,養精蓄銳,而給予的甲胄、兵器、戰馬都是精良。
四將訓練兵馬,也算不俗,尤其是張郃智勇兼備。這八萬精兵的戰鬥力,已經極高,極高。
城外大營,分作四座小營。
北方是顏良、文醜,南方是高覽、張郃。雖說張郃能力更加出眾很多,但是袁紹喜歡顏良、文醜,他們比張郃的地位要高。
寒風如刀,嘩啦啦的吹著。
軍營內,負責站崗、巡邏的士卒,凍的臉色通紅,手腳發冷。不過袁紹軍中物資充沛,凍不死人。
每個人,每天還有一定的酒水供應。這大冬天,喝一口酒暖身子,簡直是快樂似神仙。
“噠噠噠。”張郃、高覽二將各自穿著厚厚的衣裳,披著披風,策馬來到了顏良的大帳外。
顏良的親兵對張郃、高覽很熟悉,沒有阻攔便讓他們進去了。
張郃稍稍看了一眼,顏良、文醜已經在了。大帳的當中有士卒在烤一隻全羊,金黃色的油脂落下,噗嗤噗嗤,香氣彌漫整個帳篷。
羊肉的前方,架著一口大鍋,正煮著羊肉湯。
“這大冬天,沒有比一口酒,一口羊肉更美的事情了。二位將軍快快落座,先喝一口羊肉湯暖身子,烤羊馬上就好了。”顏良身為主人,笑著邀請張郃、高覽坐下。
二將各自對顏良一拱手,一起坐在了客座上。自有親兵勺了兩碗羊肉湯,抱著兩壇酒走上來放下。
張郃很機靈,雖然他們在一座軍營內,但是平常各管各的。
各將一軍。
這樣的聚會,還是很少的。
張郃先用筷子夾起了一塊羊骨頭,啃了起來。這時代的羊肉,也就一些生薑等調料,這味道也就一般般。但是張郃從小吃慣了,卻也覺得美味。
吐出骨頭之後,張郃喝了一口湯,然後才對顏良拱手說道:“顏將軍。可是主公有了什麽命令?我們要出征了嗎?”
“張將軍果然機敏。”顏良雖然地位很高,但是很尊敬張郃,先稱讚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曹操派遣了滿寵過來,邀請主公一起出兵對付張繡。主公沒有立即答應,但是已經決定出兵,命我們好好休整兵馬。”
張郃一雙眼中精芒大盛。而高覽脫口而出道:“終於來了嗎?決定這天下歸屬的戰爭。”
與曹操不一樣,曹操麾下多的是荀彧等因為反對張繡,希望匡扶漢室的忠義之士。
袁紹這裏不管文臣、武將,都覺得袁紹才能卓著,又儀表堂堂,應該袁繼劉後。袁紹得皇帝位,設立宗廟社稷,有天下。
張郃沒有了啃骨頭的心思,沉聲問道:“要從什麽地方進攻司隸?”
“還沒有決斷,這需要使人往來,做出商議,配合。除了曹操之外,孫堅也應該會起兵吧。”顏良搖了搖頭。然後哈哈大笑道:“不過這都是主公與謀臣們的事情。我們身為武將,主公讓我們打哪裏,我們就打哪裏吧。”
說到這裏,顏良卻又有怒氣,說道:“昔日群雄討伐董卓,張繡仗著兵強馬壯,屢次羞辱於我。現在我們也兵強馬壯,不虛張繡。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顏良勇冠三軍,絕不輸給張繡。”
“沒錯。把過去丟掉的麵子,一次性搶回來。”文醜夾起碗中的一塊肥肉,塞入嘴中咀嚼起來,滿嘴流油,最後又端起三足青銅酒杯,喝酒咕嚕咕嚕的吞咽了下去。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案上,發出了碰的聲音。
文醜眼睛圓睜,十分雄氣。
張郃對此有些輕視,不過沒有說什麽。袁紹信任顏良、文醜,他不好與對方交惡。
“張繡已經刀槍入庫,放馬南山,你們才會這麽說。如果張繡出陣,你們未必敢與他單挑鬥將。再說了。張繡雖然久不出戰,但是麾下大將龐德、趙雲、徐晃、太史慈、張遼等人,卻也不是吃素的。”
張郃很快就不想這個問題了,轉而想起應該如何進攻張繡。
他到底不是顏良、文醜,雖然勇冠三軍,但有勇無謀,隻是戰將。他擅長布陣行軍,有巧思。
“曹操兵強馬壯。如果出兵的話,從地域上來說。主公與孫堅南北配合他是最好的。但是虎牢關堅固,張遼有萬夫不當之勇。短時間難以攻克。而洛陽城內還有南北二軍,可以迅速支援虎牢關。從中原進攻張繡,並非明智之舉。”
“進攻司隸,最好是從南北進攻。主公強勢是不會配合孫堅的。那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曹操繞道到達河北,兩軍合力進攻河東、河內二郡。河內、河東二郡攻下,則前方洛陽、長安,都大有可為。大丈夫在世,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張郃一邊吃酒應付顏良、文醜等人,一邊又大快朵頤羊肉,心中還在思量戰爭的方向,卻遊刃有餘。
待酒足飯飽之後,張郃、高覽、文醜三將各自離去,修整兵馬積極準備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