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不愛我了嗎
“阿宸，你為什麽會這樣想啊？我跟祝凡什麽都沒有，我們隻是朋友而已。難道你對我信任就隻是這樣嗎？我們——”
“信不信並不重要。“司宸斷然譏誚出聲，“重要的是，你和你的青梅竹馬會一直這樣。而我，拒絕這樣！”
伊一的心在陣陣抽痛，她對這樣的他難以理解：“難道我有一個青梅竹馬也是錯？你這樣說不認為對祝凡也很不公平嗎？我們兩家本就相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我們要裝做陌生人你就覺得開心？阿宸，你不可以這麽不可理喻！”
司宸語調輕鬆任性：“我願意。”
伊一氣噎。
他不講理起來簡直不可理喻，她說什麽都沒用。
她垂眼，沉默良久。
所以這半年來他刻意冷落她……她默默地想，心酸不已。
“你明明知道我和祝凡什麽事都沒有……”她抬眼望他，表情難過，“你曾經說，你對玩弄感情沒興趣……”
那樣不願意辜負他人感情的他，那麽真摯誠懇地對她表達自己的心意的他，難道曾經的誓言都是假，可以輕易背叛拋棄？
司宸遊潤有餘地坦言：“我曾經確實愛過你，不過我的愛已經被消磨殆盡了。你對我已經沒有新鮮感。”他笑了笑，盯著她目光灼灼，“你知道我的耐心從來不好！”
是啊，他的耐心從來不好，所以新鮮感過去了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撇開她？
她為什麽這麽愚蠢，竟然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真的是不一樣的，他待她與眾不同，她竟然愚蠢地認為她在他心裏是獨一無人、無人可比的。
伊一蒼白茫茫然的麵色被一點一點地撕成碎片。
司宸的嘴角又微微上翹，露出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一一，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逢場作戲、花言巧語，對我來說一點不難。為了你自己好，我個人建議你還是把我們的以前忘了比較明智。”
沒有幾對夫妻會像他們這樣基本算心平氣和地討論明明充滿屈辱不公平的婚姻問題吧。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唾罵。
很長一段時間，伊一隻是看著司宸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看著他渾不在乎若無其事的笑意，任憑搖搖欲墜的心一點一點沉落到底，冰天雪地般的寒冬森冷。
我對你的愛已經消磨殆盡了！
還有什麽能比這更殘酷的！
他親口說，他不愛她了。
“阿宸，你不愛我了嗎？”她似是要再次確認般低低地問，但其實剛才她明明聽得一清二楚。她神思恍惚，已不知是今夕何夕。
她隻是盯著他，問。如瀕臨絕境的某種東西，充滿對向往救命之物的渴望。
她以前總無法深切體會他一旦較真的那份可怕能可怕到什麽程度。他說他不愛她了，用那種厭倦疲憊的神情與口吻說不愛她了。
突然間！就在此刻！
她忽地就明白那些人對他的認真為什麽會不寒而栗。
明白他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可怕是這樣。
明白他內心的獨占欲真的容不下她對他之外的任何在意。
他嫉妒，
嫉妒祝凡和她的深厚感情，哪怕那隻是單純的友誼。
嫉妒祝凡關心愛護她，哪怕那隻是出於朋友和同事的身份立場。
嫉妒得發了狂。
嫉妒得不惜一切要毀掉他們的愛情和婚姻。
耐心磨光了，
愛也就磨光了。
他不願意再和她維持這份他已經失去興趣的婚姻。
他把她從他心裏完完整整地踢開。
不要，就不再多看一眼。
這不像他，這又太像他。
他從來隻對上心的事另眼相看，否則，視之如無物。
她明白，所以惶恐害怕。
原來有一天，他也會這樣對她。
不管曾經多麽的海盟山誓，不要了，他都能輕易棄之如敝履。
伊一不願意相信也不能相信。她等著他的回應就像等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還握著她的手，她慌張急亂地把自己另外一隻手按上去緊抓著。
四目相對，四手交握。
阿宸，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司宸輕輕地抽脫自己雙手，她感受著自己的心隨同他的動作被一起剝離——
他對她說：“是。”
是，他不愛了，毫無疑問。
伊一腦裏心上，轟然回蕩著這一個“是”字表達出來的這層意思。
他不愛她了。
這個時候，伊一沒有想哭，也沒有想跳起來對他大聲質罵。她奇怪地想起了當初他對她說的一句話。
那時他追求她，她覺得毫無浪漫可言；
那時他說，我愛你不就是最浪漫的事。
時間隻過去兩年，此話，卻原來當真是金玉良言。
他愛她，就是最浪漫的事了；
他不愛她，那麽所有錦上添花的外在浪漫都隻是廢物。
司宸走了。房門在輕微的一聲“哢噠”中合上。
伊一獨坐在那兒，緊繃的肩膀頹然垂下。
兩年的婚姻，就要這樣結束嗎？
沒有來得及展開它的精彩就這樣倉促地、冷清地、淒涼地散場。
快如一場煙花夢。
開始時不曾想到結束時的悲壯劇烈；
結束時也不曾想當初的開始原來也隻是一場夢幻中的美麗。
開始？
她和司宸到底是怎麽遇上的呢？
那時,她還隻是一個懷著小小夢想然後為生活辛勤工作而全然不知道愛情滋味的大眾上班族中的一個普通職業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