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非要認定我和他有一腿嗎
所以，眼下的情形就是他開始在意她和祝凡的朋友關係，非常在意，在意到藏刺在心，在意到……對她失望。
就這樣……就對她毫不講情？
對這樣的任性，伊一真不知道說什麽好。男人的妒忌心發作起來也這麽可怕嗎？與其說是霸道不講理，不如說是錙銖必較的狹隘。
可司宸，不該是這樣的人才對。
她低頭，感到深深的無力：“我們隻是朋友。”
司宸無波無瀾地看著她，低沉的聲音仍舊仿佛帶著磁性，字句裏卻藏不住冷若冰霜似的刻薄：“一一，還記得嗎？半年前你扭傷腳那次。就是那一次，我在一旁看著你的青梅竹馬那麽細心地扶著你下車，就是那一瞬間，那個場麵，突然間讓我覺得無比厭惡。我的腦子裏猛然翻滾出很多很多畫麵，我突然意識到，在你生命的太多日子裏，幾乎都是祝凡陪你度過的。你們兩小無猜，一起上學，一起玩耍，一起長大……”
他揚起半邊眉毛，幾乎是冷笑的嘲諷：“我是你老公，明明是最親密的人，可我發現我永遠都無法替代一個角色，你的青梅竹馬永遠都會那樣生活在你身邊，關心你，在意你，你心裏的某一個位置是我永遠無法插足的。那個位置，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伊一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情況，她並不心虛，但司宸所說也的確事實。祝凡過去的女友中，十之八九都在意他們的這段青梅竹馬情。祝凡還曾經問她，如果將來她的男朋友也對他存在芥蒂，她會不會和他生疏。伊一那時回答說，那樣的男人不是她要的。
可是，半年前那次扭傷腳，祝凡隻是盡朋友和同事之誼扶她一下而已。那次他們跟訪一個在本市舉行的全國登山活動愛好者大賽報道，她在山裏不小心扭到腳。再者，司宸當時來接她，知道她扭傷急急忙忙就跑過來查看她的腳，還說她怎麽這麽不小心，當時他明明心疼緊張得不行。
這個時候回頭吃這個醋，簡直小氣不可理喻。
“我感到累了，一一，我不想一直這樣看著你們在我麵前表演你們的忠誠友誼。”司宸說，他的精力和感情好像一下子都已枯竭。“我厭倦了，不想再和你玩這個愛情遊戲。”
伊一刹那心顫。
表演？
玩？
他們的愛情隻是遊戲？
伊一簡直要被這樣滿不在乎、不可理喻的任性氣笑。
她質問他：“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不在意，但突然間就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個小氣不能容忍老婆有異性朋友的男人，你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方寬容。你冷眼旁觀了兩年，終於忍受不了了，你不稀罕我這個水性楊花的老婆，你要跟我快手斬亂麻地分，要跟我撇清一切！？”
司宸，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很任性嗎？伊一咬牙瞪著他，氣得麵白如紙。
司宸卻無所謂地挑挑眉：“對，就是這意思。”
那麽幹脆麻利地順著她的氣話接腔，毫無心虛還理氣直壯。伊一要氣炸了肺。她倔強地微微仰頭：“這麽說，你非要認定我跟他有一腿了？”
司宸眉睫垂下，掛在嘴邊的譏誚笑意不言而喻。
伊一轟然絕望。
她總以為他和別的男人是不一樣的，但原來都是一樣的。如果她和祝凡的友誼在他麵前是這樣不堪的話，她對他，隻能說失望。
友情是友情，愛情是愛情。伊一一直覺得那個經典的“女友和母親落水先救誰”問題愚蠢之極。這兩者是同樣重要但並不相同的感情，若是能放到天秤上相提並論，不但是對兩種感情的輕視，更表明這兩種感情的珍貴並不是無價的了。
先救母親就是不夠愛女友？先救女友就是對母親的不孝？這算哪門子的親情愛情計算方式。以這樣的自私去衡量感情價值，讓人心處於兩難境地，在伊一看來，所謂的那份情，也不過如此。
如今連司宸也拿這套來衡量他們三人之間的愛情和友情，伊一真的不知道她的堅持，她的問心無愧是否對於任何人而言其實根本不值一提。她在他眼裏，竟是這樣不堪了嗎？
她和祝凡青梅竹馬，但她確確實實沒對他產生過那樣的心思，祝凡也對她沒感覺，他們彼此知道對方不適合自己。夏蘇曾經還當麵對祝凡開玩笑說他為什麽會不喜歡她啊。脾氣好性格好操守好，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倆還是青梅竹馬呢，沒有讓給別人的道理啊。
祝凡那時多驚悚地指著她拉長聲調“她——算了吧”。仿佛她做了他女友對他而言將是多大的災難。祝凡的看法是這樣的：黛玉和寶釵，他更願意愛黛玉。寶釵那種美女什麽都好，完美無缺，但這種女人是用來供奉的不是拿來愛的。愛這種女人，生活會缺少很多樂趣。他認為她伊一和寶釵這樣的女人差不多，欣賞一下就夠了。要一起過日子，他這種咋咋呼呼的男人一定會受不了而發黴。
她和祝凡是青梅竹馬，但他們都已經長大，不會也知道不能再像小時候打打鬧鬧地混在一起。他們平時也懂得注意言行舉止，懂得什麽叫避嫌，以免引起不必要誤會。工作上公事公辦，私生活也隻是偶爾一起吃個飯，約同夏蘇一起聚聚而已。和司宸結婚之後，祝凡甚至再沒有在她在家時往司家打過電話，他笑稱不想被她老公那個能殺傷人的眼神給波及到。
就隻是這樣的友誼，他也容不得了嗎？！
伊一和祝凡兩家本來就是友好睦鄰，她媽媽和祝凡媽媽曾經還因為同姓而差點結為姐妹，兩家關係一直很好。祝凡小時候其實野性難馴，讀書馬馬虎虎，在外經常闖禍。反倒是乖乖女的她一直是兩家父母眼中的好榜樣，學習優異，從不惹事。祝媽媽對自家小子恨鐵不成鋼，經常被氣得暴跳如雷，於是從小事事要祝凡以她為榜樣。這個榜樣的實行計劃之一就是她上那所學校，祝凡就要上那所學校。
祝凡這小子在父母麵前野性難馴，但對在讀書方麵頭腦聰明的伊一反倒一直心服口服的，他明裏和父母對著幹說自己不稀罕讀書，暗地裏其實很希望好好讀書學習知識。所以他對父母的安排一直中規中矩的，伊一報考那所學校，他也盡力爭取考入那所學校。
結果就是兩人從小學到高中都一直沒分開過。這真真是最友好模範的青梅竹馬了。以至於兩人成人出來工作後的現在，也時不時感歎這段友誼，緣分不淺。
兩個小學初中高中都混在一起的青梅竹馬，要說沒人認為應該成為理所當然的一對那是假的，連夏蘇也時常納悶，說她兩人怎麽就沒走到一起。
對此，伊一也隻能笑笑而過。六年小學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加起來十多年的緣分，卻愣是沒有擦出火花，她也沒有辦法的啊。誰規定青梅竹馬就不能夠一輩子隻是維持青梅竹馬的單純友情。她和祝凡，更多的隻是心照不宣的姐弟情。
然而，為什麽？她有一個青梅竹馬也是她的錯？！那麽祝凡該是有多麽的無辜冤枉！
“阿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俗？”伊一實在不願意用這個字在他身上，可他的言行就是教她這樣心寒。“你就算吃醋，也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該這樣？一一說我該是怎麽樣的？”司宸輕佻地捏住她下顎，“我這樣的男人恰恰更應該這樣不是嗎？你認為我會容忍睡在我身邊的女人居然有另外的男人守護著嗎？”
伊一隻覺得灰心喪氣又混亂，她隻是一味地搖頭否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願意承認，他也變成這樣了，她幾乎是哀求他。
“阿宸，你為什麽會這樣想啊？我跟祝凡什麽都沒有，我們隻是朋友而已。難道你對我信任就隻是這樣嗎？”